唯餘一道殘魂趁亂逃離。
可那姑娘卻一點機會都不給,在出一劍,撕裂神魂。
“啊!”
一聲慘叫,響徹此間寰宇。
姑娘收劍。
地仙殞命。
一切隻是瞬息之間。
蘇涼涼懸於劍樓之巔,三劍懸於姑娘身側,她回望一眼滿目瘡痍的戰場中央。
重傷昏死的大和尚,奄奄一息。
倒在血泊的讀書人,丹田已毀。
還有雙目猩紅的道士,一身頹然,滿目悲涼,正如他手中那斷掉的桃木劍一般。
昔年三教祖師。
主宰半座天下,指點江山間,蒼生瞻仰。
而今日。
終究是繁華落儘子規啼,風華不在,隻剩滄桑。
“害——”
蘇涼涼歎了一口氣,眼中拂過一絲悲憫,終是不曾停留,朝著下一個坐標點,急速趕去。
昔年南海。
初遇六人。
贈出六柄靈兵,一路見證他們的崛起,布局,以他們的方式拯救浩然,應對所謂劫起。
對於蘇涼涼來說。
這片人間,六人是她認識最久的生靈了。
可昔日六人。
如今還剩幾人。
齊言澈葬在了歸道坡下,現如今,姓舒的讀書人也要去陪他了。
自古書劍不分家,萬般都是命,由不得她多愁善感。
談不上心痛,可依舊忍不住的去感慨,傷感。
蘇涼涼走後。
道祖手持半截桃木劍,來到儒聖麵前,將其抱在懷中。
十六萬年的肉身。
此刻隨著丹田的破裂,已是油儘燈枯,瀕死之際,隻存一口殘念支撐。
“老舒子,老舒子...”
“咳咳咳,你彆晃了,在晃我就散了。”
方道吞咽一口血水,聲音略帶嘶啞道:
“你要挺住啊。”
儒聖緩緩眨了眨眼,氣若遊絲道:“這次,估計是真挺不住了。”
方道因悲生怒,違心的罵道:“你是不是傻,都特麼是大老爺們,你整這出,要是老子就扛住了,還有,老子用你救嗎?”
儒聖自不介意,他與他相識已久,久的不能在久,他太了解他了,用儘全部力氣,他的嘴角勾勒出一抹釋然的笑,瞥了一眼躺在遠處尚且還有命的佛祖,又抬眸看著麵前的老道士。
他斷斷續續的說道:“以前...都是你們兩個先走,把我扔在後麵,這次,換我先...”
那個走字終是未曾脫口,僅剩的一道殘念不支,消散在了風中。
他亦如斷線的風箏,整個身體癱軟了下去。
雙眼合上,沒在睜開。
一口氣的呼出,生命就此停擺。
道祖將屍首抱在雙膝上,低著頭,亂糟糟的長發灑落,臉頰上,一滴滴猩紅的血水,滴滴答答的落下,濺在了儒聖那張狼狽卻難掩慈祥的臉上。
因為低著頭,所以看不清道祖的表情。
因為受了傷,所以分不清,那落下的是血還是淚,又或者二者皆有。
過往一幕幕。
閃過腦海裡。
十六萬年的崢嶸歲月,南岸劍城外那座最高的山峰上,酷暑寒冬,春花秋月,年年複,歲歲重。
一次又一次的碰麵,一次又一次的分彆。
正如儒聖所言。
每一次,都是他這個讀書人,目送二人離開以後,最後一個人走,隻有這一次,他先走了。
而這一走。
就是一輩子。
短暫的寂靜後,方道袖口抹過臉龐,悲傷消散,一張血色的臉,竟是掛著詭異且滲人的巔笑。
他勾著嘴角,樂嗬嗬道:“西海沒死成,跑東海死了,嗬嗬,那就這樣吧。”
他站起身來,祭出兩張符紙,一張貼在儒聖的屍體上,一張貼在重傷的佛祖上,指尖一揮,神念一動,符紙泛起金光,帶著兩人橫渡長空,直奔主島而去。
他在破碎的廢墟上,又將自己的伴生獸大黑牛的屍體碎塊儘數收入儲物袋。
彆回腰間,拔起那柄斷劍,驀然望向遠方,自言自語道:
“歸道破下見吧。”
他走了。
拖著一具殘破的肉身,眼神堅毅,步入了下一片戰場,視死如歸。
此刻。
他全當自己死了。
此去。
他就沒想過要活著。
求一字。
死!
另一片山野中,偶遇三五臨凡者,那道士不躲不閃,祭出一劍,在詫異與不解的目光中,殺將而去。
轟隆隆!
一聲巨響。
沉了半座孤島,風驚長空,浪排蒼海,一柄斷了的桃木劍,沉入海底。
三教祖師。
那曾經的傳奇。
自今日止,消散如煙。
隻留幾位臨凡者一臉懵然,心有餘悸而麵麵相覷。
“這老頭有病吧。”
“瘋子。”
“這浩然人間,就沒一個不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