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天下,這座城,需要的也一直都是那個死去的齊星河,而不是活著的。
他活著。
對於很多人來說,是信仰的崩塌,道心的否定。
他不該活著,或者不該回來。
齊星河沒有解釋,總歸說不清,隻是娓娓道:
“有些事情,說不清,有些事情,看不清,浩然這片天下很大,並非隻有劍城前後的兩座天下,有些事情,你不知道,世界並非是非黑即白的,也並非隻有人和妖。”
“我不知道該如何與你說。”
“我沒有你勇敢,做了懦夫,逃離了這座城,甚至逃離了自己的世界,選擇置身夢境,而後大夢不醒。”
“迷迷糊糊裡,我把自己也給忘了。”
“原本我想著,我是該一直這麼睡下去的,這樣對我,還是對這座天下,都好。”
“可是,造化弄人,今日我偏偏醒了。”
“我想起了我是誰。”
“我叫齊星河,我沒死,既然沒死,我想我該為這座天下,在做點什麼。”
“世界不該這樣,我也不該這樣。”
“所以我來了。”
“我想拿回這柄劍,去為這天下,在做些事情,在鬥一鬥這不公的世道。”
老人家說的雲裡霧裡,模棱兩可,可步溪橋總歸不傻。
有些事情。
點到便通。
老人家為何而醒,又欲要去做何,他大底心裡是有數的。
雖然。
他不知道,這座天下到底怎麼了,但是他知道,浩然生病了。
一場浩劫將至,大道將傾,屆時必定人間不寧。
原本。
他是害怕的,並且憂心忡忡,不過今日那位先生來了,他便就不怕了。
不管眼前的齊星河以前有何難言之隱,又是因為什麼而入了自己的夢境。
總歸步溪橋知道,他因何而醒就對了。
搖頭笑笑,不願細究,徒增煩惱。
先生曾經對他說過。
不知全貌,不予置評,對人,對事,皆當如此。
他不是齊星河,沒有活在他的時代,為何要去評價他的事情。
鬆開握劍的手掌,步溪橋徑直離開。
老人家怔了怔,恍惚失神。
李青山一頭霧水,問道:“怎麼,這就走了,架不打了?”
步溪橋頭也不回道:“看在先生的麵子上,今日,我什麼都沒看見。”
而後揚長而去,下了山。
老人家自知步溪橋話中之意,眉宇釋然,撫須笑笑。
李青山小跑而來,問道:
“師傅,這小子居然知道我和我老弟的關係。”
老人家沒有點破。
“也許吧~”
李青山糊裡糊塗,吐槽道:
“嘖嘖,本想著低調的,還是被他發現了,我本來是不想提我老弟的名字的,這小子勁勁的,拽的很,跟個二百五似的,就該跟他乾一架,殺殺年輕人的銳氣。”
老人家笑笑不語。
往前數步,半蹲下身子,伸手撫摸著眼前的鏽劍劍身,眼中浸滿了溫柔。
就像是許久未見的故人,久彆重逢。
話語裡滿是溫柔,自言自語的說道。
“老夥計,我們又見麵了,你還好嗎?”
鏽劍無聲。
“這麼多年了,我老了,你也老咯~”
鏽劍不語。
“可願隨我入世,在酣暢淋漓的打一場。”
長劍突然抖了抖,驚落幾許塵埃。
“這次,不殺人,也斬妖,這次,我們去救人,救天下~”
突然聽了劍鳴,鏽劍之上,一道道金色紋落浮現,似是蛋殼裂開,眨眼的功夫,褪儘斑駁。
一柄墨色的長劍破土而出。
如蝴蝶破繭,重獲新生。
老者握長劍,輕輕一舞,和顏悅色的老人家,眼神變得淩冽,身上劍意衝天而起,鳴震九霄。
李青山見著自己的師傅,化為一尊劍仙,緊握拳頭,雙眸神采奕奕,煞是激動。
“牛掰~”
老者收劍,輕聲喚道:
“走吧。”
“去哪?”
老人家眉宇舒緩,朗聲笑道:
“劍者執劍,當為蒼生赴死。”
“等等我!”
葬劍峰下,聽聞劍鳴,步溪橋下意識回頭,見了劍意激蕩雲霄,不由苦澀一笑。
嘀咕道:“一個齊星河,一個江雲畔,劍城曾經最牛的兩個人,都把劍取走了,真是奇了怪了~”
凝望遠山。
“不管了,先生不是說過,欲成大事,不拘小節。”
“也不知道,先生和那五個老不死的,談完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