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金文散去,天地瞬息暗淡。
卻不知為何,那厚重的雲層中,剛剛那座大陣的上方。
蔽日的黑雲被撕開了一個口。
久違的陽光透過那個縫隙灑落人間,就照在了戰場中央。
就像是故意的一般,也將戰場切成了兩半。
金光散儘日,雲開霧明時。
兩座天下,不論人妖都不由自主的抬起頭,凝望天的上方。
那束自雲層落下的光,就像是置身黑暗中,突然燃起的一抹光亮。
照亮的不止是眼前的戰場,還有他們心底蒙塵的世界。
讓他們明白,也有那麼一束光,就是這麼莫名其妙的將他們照亮。
一點道理不講。
光照在了戰場上,也似照進了他們的心房。
世界於此刻,好似萬籟俱靜。
他們看到了,那道光裡,一個身影,偉岸如天地,正慢慢的自天穹上,一步步走向人間。
走向他們。
他們下意識的睜大了眼睛,吞咽著唾沫,嘴唇微張。
“還有人!”
“那是誰?”
戰場的兩方,人妖莫名變得緊張了些。
不少人屏氣凝神,握緊了拳頭。
暗中更有不少默默無聞的強者,眼中露出癡迷,狂熱。
麵容近乎癲狂。
雖隻是遠遠一眼,雖隻是一個模糊不清的身影。
可是他們知道,這是誰。
一定是先生。
忘憂先生。
人影慢慢走了下來,行於九天之上,如踏平地。
每一步落下,都可見浮光激蕩,漣漪陣陣,浩瀚長空,步步生風。
他自天上而來,當如神明臨凡。
白衣勝雪,纖塵不染,其貌之貌,宛若神仙。
那是一少年。
也是一書生。
滿目浩然氣,一身聖賢風,眉宇間,深邃如星河,悲憫如雨露。
蒼生皆知。
他不是聖人,可卻不知為何,觀其若聖,心生敬畏。
竟是大半生靈,默默垂下雙眸,低下頭顱,不敢久視,隻敢偷看。
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
直到那少年書生,懸立在數千忘憂山眾人的正上方時,人們才看清了他的模樣。
於千萬生靈中大部分而言,此人他們皆是初見。
可是他們卻也清楚,這絕不是初聞。
他隻是站在那裡,什麼都沒有說。
腦海中便以有一句話,呼之欲出,久久縈繞耳畔。
天下何人配白衣?忘憂先生許輕舟。
隻能是他。
也隻可能是他。
少年書生懸空,一襲白衣風流,對著兩座天下,溫聲說道:
“忘憂山·許輕舟,攜前五千弟子問世人間,現在……開始止戈!”
少年書生,溫聲而語,不慢不急,不悲不喜,恰如春風,隻是須臾之間,便拂過了兩岸千裡江山。
於千萬之人眼中,心中,蕩起漣漪。
少年書生,聲落之時,無憂等人,默契的整齊化出聖人法身。
便見了天地間,十二道聖人虛影激射而起。
人前顯聖。
十二仙身。
長風避鋒芒,大浪化平庸。
一位先生,十二聖人,五千修士。
一方戰場,十裡橋麵,千裡靈江。
忘憂山一山,止戈浩然兩座天下。
這是一場彆開生麵的勸架,至少在浩然的曆史上從未出現過。
莫說是浩然當前紀元,便是往上一直數,乃至永恒界,自荒古紀元至今數千萬年的歲月裡,也未曾有過。
從今往後,紀元更迭,縱是百萬年,恐都再難有人效仿。
區區五千人,止戈兩座天下數千萬人,欲要以一己之力,平息兩族數萬年的積怨。
便是有那麼一個人像許輕舟一樣勇敢,可他的身後未必能站著許輕舟這麼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