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中的地方她很確定自己不曾去過,也一定不是浩然,因為浩然這片人間她都去過。
沒見過這樣的建築。
畫的也很一般,極其單調。
這畫裡隻有一種顏色,那一幕幕風景都是由密密麻麻的線條組成的。
不像是畫的山水,更像是畫的建築。
少年管這個東西叫圖紙,她聽許輕舟說過,因為還記得,所以知道。
她沒有打擾許輕舟。
而是自己待著。
直到後來,少年挽袖收筆,她才從那槐樹上,輕輕一躍,落了下來。
站到許輕舟身前,傾伏著身軀,盯著這幅少年忙碌了半日的大作,看了又看,卻是沒看出個名堂來。
纖細長眉輕輕一挑,輕聲問道:
“小舟,你畫的這是什麼呀?”
許輕舟看著長大的江渡,溫聲道:
“一座城。”
“什麼城?”
“一座很大很高的城,至於叫什麼,我還沒想好。”許輕舟說。
江渡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不再追問。
慢慢悠悠的坐到許輕舟身側,將雙腿縮在椅子上,用兩條胳膊環抱住,又把下巴擱上去。
蜷縮成一個小團,嘟著嘴,看著前方,木呐失神。
少年喝了一口茶,解了解乏,餘光一瞥身側的姑娘,問道:
“怎麼,不高興嗎?”
江渡沒有看他,隻是隨口應付道:“有一點。”
少年打趣道:
“姑娘何事煩憂,不煩說出來,讓我這忘憂先生,替你解上一解。”
江渡偏過腦袋,直勾勾的盯著少年看啊看,眯著眼笑道:
“我啊....就不告訴你。”
少年樂嗬一笑,輕輕搖了搖頭,轉而端著杯子,一邊小口喝,一邊端詳著眼前圖紙。
看著認真的先生,江渡突然問道
“小舟先生。”
“嗯?”
“你是忘憂先生,替這天下人解了一輩子的憂愁,那你能不能給自己解憂啊?”
許輕舟隨口道:
“你猜呢?”
江渡想都沒想就肯定道:“肯定不能。”
少年先生餘光一瞥,玩味道:“嗯,這麼肯定,這般自信?”
江渡理所應當道:
“如果能的話,你何必愁眉不展呢?”
許輕舟放下杯子,望著江渡,抬手輕輕在她腦袋上揉了揉,就像是還和小時候一樣。
說道:“哎呀,我們家小江渡,不得了哦,真的長大咯,也變聰明了。”
江渡晃了晃腦袋,一頭三色的長發也跟著搖了搖,認真問道:
“小舟先生,那你有什麼特彆想實現的願望嗎?”
少年先生不答反問道:“怎麼,你能替我解了?”
江渡言之鑿鑿,滿口答應了下來。
“可以啊,你說嘛。”
少年書生聽聞,饒有興致的打量著眼前的江渡,樂嗬道:
“難不成你也會解憂啊?”
江渡拍著自己那傲人的胸脯,長眉高挑,信誓旦旦道:
“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啊,看不起誰呢?你可彆忘了,我是誰的學生,忘憂先生的學生哦,我當然行啦。”
許輕舟爽朗一笑,“哈哈,如此說來,我也算後繼有人啦。”
江渡笑意盈盈,轉而麵向少年,捧著臉蛋,滿眼期待道:
“那當然,小舟你快說,你有何憂,本姑娘,今日就替你解了。”
少年想了想,餘光看向身前長畫,又抬眸凝望遠方山河,輕聲說道:
“我的確有一個願望,就是這願望有些大。”
江渡大眼睛眨了眨。
“多大?”
少年話音繼續,好似春風一般柔和。
“我有一願,天下安瀾。”
話落之時,便見少年書生,眉梢舒展開來。
這是他第一次,將自己心中所願,說與這片天下。
而江渡,也是第一個聽到的人。
即便,許輕舟也不確定,江渡能否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