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歸,算是一件好事,雖然耗費了些行善值,浪費了一節扶桑木。
可自己也多了一個天下第一的打手不是。
想著,嘴角便以止不住的往上傾斜。
夢魘重獲新生,卻也被限製在這一節扶桑木中,識海深處,更是烙印著屬於眼前少年的印記。
那也是它的命門所在。
不過。
它可不在意,相比之前,簡直不要好再多,但是,誰是大小王它還是分得清的。
正所謂,識時務者方為俊傑。
短暫的興奮過後,它主動來到許輕舟麵前,恭敬的低頭俯首,感激道:
“多謝老大,再造之恩。”
無論如何,也不管眼前的書生郎出於何種目的。
總歸他賜予了自己第二次生命。
它以前要殺的人,現在卻是救了它,給了它想要的自由。
像極了一個玩笑,很諷刺。
夢魘是狡詐不假,可是也能分得清好賴。
至少此時此刻的這一聲感謝,是由衷的發自肺腑說出來的,誠意滿滿。
許輕舟吐出一口濁氣,舒展眉梢,取過杯子,小小抿了一口茶水,漫不經心道:
“無需謝我,這不過是你我之間的又一場交易罷了。”
大黑狗那雙黑黝黝的大眼睛,凝望著少年,低聲道:“對你來說是,可對於我來說,卻不一樣。”
幾百萬年,隻能活在彆人的夢裡。
作為一道殘念,它活的人不人,鬼不鬼,那種孤獨,那種寂寥,和煎熬隻有它自己心裡清楚。
可現在不一樣了。
它能感受到空氣中流動的靈氣,能感受到偷偷從窗戶潛進來的清風,也能腳踏實地的踩在這片大地上。
它感受到了生命。
也再一次體會到了,自己還活著。
它向來極其怕死,所以活著對它來說,很重要。
許輕舟沒有糾結,也不喜煽情,把話攤開來道:
“你怎麼想,那是你的事情,我管不著,在我這裡,我們之間隻是各取所需罷了。”
“有一件事情,你說的很對,你我在罪州乾的那些事,早就把我們綁定在了一起,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
“未來清算,誰也逃不過。”
“浩然這片天下,廟小妖風大,水淺王八多,這灘渾水,深著呢,這是你比我清楚。”
“雖然,我們之間有一道契約,這道契約讓我可以隨時弄死你,而你也不得不因為這道契約對我言聽計從。”
“但是,我還是希望,我們彼此之間的合作關係,是建立在信任的基礎上,而不是我用你的命威脅你,所以你妥協,我這麼說,你能明白嗎?”
夢魘神色陰晴變化,怔怔道:“我懂!”
喝下最後一口茶,杯子倒扣桌麵,許輕舟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的望著大黑狗,微笑道:
“那今天就這樣,我也得走了。”
夢魘所化的大黑狗,往旁邊挪了挪,給許輕舟讓出了身前的路。
許輕舟邁步向前,步步生風,行至門口時,突然停住,側目回望一眼大黑狗。
有意無意的叮囑道:“多做事,少說話,以後,就彆在有那麼多心眼子了。”
大黑狗愣了愣,轉而咧出一口獠牙,樂嗬嗬道:“知道!”
“走了。”
“吱丫”一聲。
少年推門而去,借著月光,走入茫茫黑夜。
一襲白衣,步履生風,春風得意的少年,是那般的意氣風發,讓人羨慕。
大黑狗不由自主的來到門口,又站在門口,一雙眼眸深邃,沉沉目送,直至少年徹底消失在黑夜中,依舊不曾收回視線。
身後是火燭一盞,燃起滿屋昏黃,照亮來時的路。
身前是一輪皓月,灑下一天皎潔,點亮身前的路。
此時此刻,大黑狗思緒極其複雜。
過往一幕幕閃過腦海,它的雙眸忽明忽暗,波光流轉,許久之後,不由咧嘴一笑。
吐槽道:
“嗬...還真是個爛好人啊。”
“可惜好人,好像都不長命。”
搖了搖碩大的狗頭,又嘀咕一句。
“不過這小子是真有錢啊,跟著它,應該能喝點湯,我吃不了虧~”
說著轉過身,一躍跳上了竹桌,伸出前爪,觸碰那截金色的繩子。
接觸到的一瞬間,繩子消失不見。
大黑狗跳下了竹桌,悠哉遊哉,走出小屋,出門時不忘了後腿一蹬,瀟灑的關上了門。
趾高氣昂的大黑狗,洋洋得意,晃著尾巴,咧著嘴,心情似乎很是不錯。
它承認,許輕舟說的沒錯,它全身上下都是心眼子。
雖然在數百年的相處中,它漸漸了解了少年,也開始喜歡少年,欣賞少年,乃至有些崇拜少年。
可是它頂多就是對少年再也生不出殺心罷了。
終究還是想著要跑路的,如果可以,它不想呆在這艘輕舟上。
以後麻煩,肯定很多,丟命的可能性,極大。
可直到剛才。
許輕舟說出那番話後,它的內心居然動搖了。
說出來可能有點荒唐,它居然被那麼幾句輕描淡寫的話,給觸動了心弦。
居然感動了。
明明許輕舟也沒說什麼啊,明明自己是那麼的心狠手辣。
可是。
腦海裡卻就是一直有一個聲音,在不停的告訴它,跟著它,哪怕真的給它當一條狗也沒事。
做它的夥伴,與它同行,去領略未來的風景,去踏足萬千星海。
莫名的熱血,莫名的感動,讓它覺得一切都是那麼熟悉,莫名其妙,不可理喻。
索性便不想。
如那少年所說,隨心所欲,活在當下,順其自然
所以。
它來到了仙胎附近的江岸,趴在了一塊大石頭上,仰望一眼星河,沐浴星光,吹著清風,聽著靈水潺潺。
緩緩閉上雙眼,麵容舒展,一臉愜意。
“能活著,真舒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