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有百花,冬有雪。
夏有涼風,秋有月。
這個人間正正好,就像兩人的日子,隻要有彼此,便是不多不少,也剛剛好。
十年。
二十年。
三十年。
四十年。
光陰一晃,是那幫匆忙,人間來去兩代人,許輕舟和江渡還在那座小院,不曾離去。
輕舟渡前,依舊人潮濟濟,不過昔日的少年和姑娘,卻以年華老去。
昔日的滿頭青絲,今日已見雪白。
那年。
江渡六十歲。
許輕舟還有一千多歲。
江渡老了,成了一個半徐的婦人,眼角有了褶皺。
許輕舟也做了老頭,青絲白了大半,還留了花白的胡須。
歲月在逝去的四十年裡,在二人的身上留下了痕跡。
不過二人初心不改。
依舊夫唱婦隨,相擁而眠。
蒼老的容顏,依舊不能澆滅他們對彼此的那顆熱忱的心。
他們還是會吵吵鬨鬨,嘻嘻笑笑。
吃飯,逛街,遊船,唱曲。
許輕舟拉二胡。
江渡唱曲。
這些年來,許輕舟寫了很多曲子,江渡都學會了,不過,她最喜歡的還是許輕舟寫的第一首。
不論是做飯,還是洗衣,又或者在院中織新裳。
都會時時哼唱。
“江邊有一渡口,渡口有一輕舟~”
“輕舟自遠方來,尋覓一個渡口~”
每每唱起,眸含淺笑,將幸福寫了滿臉。
江渡為這首歌曲起了一個名字。
叫做:渡輕舟。
和醫館的名字一樣,玩笑時,許輕舟常講,江渡這是抄襲自己。
江渡當然不承認,說是讀書人的事情怎麼能叫抄襲呢,多難聽,應該叫做借。
許輕舟就會說,你前世是君王,今生是將軍,不算讀書人。
江渡便會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嫁給了書生,那就是讀書人。
每每此時,許輕舟便會啞口無言。
想想逝去的歲月,二人之間難免會有些爭吵,不過昔日能言善辯的大先生,到了餘杭之後,卻沒有一次吵贏過不善言辭的江渡。
每次都是江渡完勝,而許輕舟敗下陣來。
那個往日最愛講道理的先生,遇上了江渡後,就沒再講過道理了。
還常常喜歡說。
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所以自己吵不過姑娘,不丟人,情理之中的事情。
可是江渡知道,先生不是吵不過,而是讓著自己。
有句話是那樣講的。
喜歡時,是棋逢對手。
而愛時,是甘拜下風。
就像這麼多年,無論歲月如何變遷,容顏如何變化,他們依舊深愛著對方。
也正如那句話所講。
喜歡是乍見之歡,愛是久處不厭。
亦如先生所言。
既許一人以偏愛,願儘餘生之慷慨。
花有約,風不誤。
年年歲歲不相負。
書生和江渡,恰似落日與晚風,朝朝又暮暮。
一千年如此。
四十年不改。
流光最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
匆匆年歲又三十,一代新人換舊人,人間天地,一切都在變。
餘杭也是。
雲川一甲子無戰事,富饒的土地上人丁興旺,百業複蘇蒸蒸日上。
人聲鼎沸,車如水,馬如龍
唯一不變的,是那輕舟渡前排不完的長龍,人潮濟濟中躲不掉的擁擠。
不止餘杭,大半個中原,前來求醫者,比比皆是……
便是外鄉遊子途經餘杭,也會特意停船靠岸。
來到輕舟渡前,本是正午烈日,盛夏時節,可是長街卻早已長龍數條,從街的這頭,排到了街的那頭。
見秀才舞扇,且與路邊賣餅的老漢問:“敢問,這前方可就是那許神醫開的醫館,輕舟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