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底的笑,肆意泛濫,醉儘長風。
江渡笑嘻嘻道:“先生,你在傻笑什麼呢?”
許輕舟樂嗬嗬道:“嗯…我高興。”
江渡咬了咬紅唇,嬌羞道:“我也高興。”
回望一眼身後那座登天的花橋,卻是違心的說道:
“隻是先生啊,你今日這般,會不會太張揚了些,和你的性格,可不符合哦。”
許輕舟溫聲道:“許不了你紅妝十裡,那便給你花開滿城,我的姑娘出閣日,總不能受了委屈不是。”
江渡臉頰一紅,嗔了許輕舟一眼,弱弱道:“什麼跟什麼啊,我可沒說要嫁給先生。”
許輕舟輕輕握住了江渡的玉手,輕聲笑道:“我們可以走了嗎?”
江渡點了點頭,“嗯,可以了,在不走,就被人當猴子看了。”
許輕舟又問:“你有想去的地方嗎?”
江渡笑答:“先生去哪,我就去哪。”
少年勾唇一笑道:“那就去遠方~”
姑娘盈盈笑道:“那就去流浪~”
少年握緊了姑娘的手,向遠遊,身後花橋砰地一聲散開,綻放漫天緋紅,散落天地間。
鎮妖城頭,下了一場落花雨,鋪得滿城紅。
甲士們依舊呆愣在城頭,傻傻的望著天。
花落如雨,遮掩了視線,一回神,將軍和仙人,早已消失不見。
就像從未來過一般。
隻剩下眼前飄飄灑灑落下的百花瓣,迷了一眼,久久未曾回神。
王小二傻傻掏出了一把錘子,看了又看。
“許哥…居然是神仙~”
杜老大吞咽了一唾沫,神神叨叨,自言自語。
“娘,我出息了,我真出息了,我讓神仙給我切過菜~”
李醫師則是瞪大了眼睛,一臉的迷茫。
“這就走了~”
至於江渡的貼身侍衛,捧著江渡留下的戰甲,無助的回望身後同僚,木訥的問道:
“我回去跟王爺實話實說,王爺能信嗎?”
眾將士大眼瞪小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懵逼遇上了懵逼。
實誠道:“不好說!”
他們此刻的心情是複雜的,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難過。
將軍卸甲走了,將他們留了下來,群龍無主,應難過。
可將軍是跟神仙走,沒人覺得,這不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所以應該高興才對。
驚蟄之日。
等來的不是妖獸,而是神仙,也應該高興。
分不清,想不通,懵懵懂懂,恍恍惚惚,今日所見,顛覆他們的認知,沐浴在這場繁花雨幕裡,他們持續發懵。
那日驚蟄。
神仙臨凡。
賜下一場百花雨,帶走了江渡將軍,留下十萬甲士,淩亂風中。
後來。
妖獸真的就沒有再來過。
後來。
也沒人再見過那位神仙和江渡。
那日。
隨軍的史官提筆,將一切記在墨中。
江渡的戰甲被送回了北境王府,一紙奏折入了京都,那日的事情,慢慢傳遍了整個雲川大陸。
說是人間有仙,出劍大斬蠻荒。
說是人間有仙,愛上人間姑娘。
說是人間有仙,許那將軍一場花雨,從此消失不見。
這是一段神話,也是一段佳話,可卻也是事實。
開始。
人們是不信的,隻覺得這一切太過荒謬,匪夷所思,比說書人口中的故事還要離譜。
可是,後來妖獸真就再也沒有來過了,他們也就不得不信了。
後來,雲川皇帝一紙詔書,告知天下,百姓們便就再也沒有懷疑過了。
更有大儒為此事辯經,著書百卷,歌功頌德。
寫下的是大將軍江渡。
書下的是天上的神仙。
後來,雲川帝國開始信奉神明,建起一座座廟宇。
是曰神仙廟。
廟裡供奉的便就是白衣神仙和將軍江渡。
關於他們的故事,也隨著歲月流年衍生出了無數的版本。
不過不管是哪一個版本,卻都離不開愛情二字。
神仙眷侶,有了歸宿。
雲川有女初長成,仙人一見下凡塵。
一朝陪在神仙側,從此無獸擾邊疆。
那個如傳奇一般的女將軍走了,和神仙走了,自此之後,便就在無一妖,敢犯邊疆。
江渡在時,北境安然。
江渡走後,天下太平。
雲川帝國的人堅信,雲川今日之安瀾,皆是江渡一人之功。
江渡也好,神仙也罷,自此受世人敬仰,受人間萬家香火。
不過。
知道真相的卻是寥寥無幾,隨著歲月滄桑,年華老去,佳話終究成了神話。
關於那日的一切,雖然漸漸朦朧,可是卻絲毫不影響,那日之事萬古流芳。
是誰說女子不如男,持劍守邊疆。
山河無恙的愛國豪情。
是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的神仙愛情。
時時被人提及,或廟堂,或市井……
山野之間,茶攤酒肆,皆聽其聲。
說書人侃侃而談,驚木拍案,講的慷慨激昂。
說的是將軍,也是神仙。
江軍有名,叫江渡。
可是神仙之名,卻不知,隻知道神仙,是一個書生。
並非無人知道,隻是知道的人後來都做了一夢,夢裡他們和神仙有個約定。
往後餘生,隻字不提他的名諱。
很久很久以後,北境一個鐵匠鋪裡。
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家喝了大酒,便就拉著自己的孫兒,講起了那一段過往。
他說:“俺記得,那天是驚蟄,滿天花海,俺看到了神仙來到城頭,接走了將軍.......”
“那神仙,意氣風發,當真帥氣,那將軍卸了戰甲,也真真好看,哈哈哈!”
聞稚童問:“爺爺,神仙叫什麼名字啊?”
老人家便打著哈哈道:“不能講,不能講~”
望著爐中碳火,看著腰間從未離身的鐵錘,想起那段過往。
既有欣慰又遺憾。
欣慰於自己曾經見證了一切。
遺憾於那一彆後便未曾再見。
這麼多年來,每每提及神仙,他無數次的想在人前,驕傲的說一句。
“那神仙,祂是俺哥~”
若是能,他相信,他一定會特彆大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