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書生下意識的點頭,這個說法可以成立,卻是有些牽強,如果真的隻是害怕浩然的生靈離開浩然,何須劫起劫落。
和罪州一樣,稍稍動一下手段,索性讓靈江水枯竭不就好了,天下生靈不可修仙,凡人又豈言登天。
所以。
許輕舟覺得,恐怕絕非夢魘三言兩語說的這般簡單,但是答案他亦不知,故此並未反駁,隻是輕皺眉頭,問道:
“另一個想法呢?”
夢魔似乎也看出了許輕舟的心思,卻也同樣沒有解釋,因為它說到底也隻是猜測,而且問題的答案和關鍵,本就在第二個想法上。
不答反問許輕舟道:“不知你可還記得,你來罪州時,見到的那棵蒼天桃樹和通天石門?”
許輕舟眉梢挑了挑,心緒稍許波動,腦海中快速閃過那道門和那棵樹,的畫麵,同樣也想起了自己進入石門的時候的遇見的離奇一幕。
地上那些石像活了過來,在那棵桃樹的光芒指引下,朝著自己撲來。
凝重的點了點頭。
“當然。”
“進入石門時,你可是被抽乾了精血和修為?”夢魘再問。
許輕舟眉眼一橫。
“明知故問。”
夢魘卻不在意,繼續說道:“那你可知,被抽走的氣血和靈力究竟去了哪裡呢?”
夢魘的話音存在引導性,它並未直接告訴許輕舟,它的猜測,卻是用這樣的方式,讓許輕舟自己遐想。
不知是刻意為之,想借此驗證一番自己的猜測,是否和許輕舟臆想中的一樣,還是其它。
而許輕舟確實也意會到了夢魘的意思,反問道:“你的意思是說,氣血和靈氣是被石門和那棵桃樹給拿了去了?”
夢魘興奮道:“英雄所見略同。”
許輕舟將酒壇放下,內心世界深處的那團迷霧裡,似是起了一陣風,霧靄朦朦漸漸稀薄,許輕舟自蒼穹俯視,隱約間窺見了些許的模樣。
雖然還是有些模模糊糊,總歸看不清,就像自己現在的思緒一樣,恍恍惚惚,始終不敢確定。
但是。
許輕舟依舊有一種豁然開朗之感,閃過一個大膽的想法,且預感極度強烈。
陷入沉思,將自己所知道的,和夢魘所告知的一切,揉合在一起,細細梳理,分析道:
“劫起劫落,一個循環。”
“劫起時,靈水落,萬物凋零,西海鬼怪霸占整片大陸,人與妖被迫被驅逐進罪州。”
“劫落時,仙族出,驅逐鬼怪回西海,靈水升,凡州生靈站到台前,拉開新時代的帷幕。”
“南海造聖,聖現水沉,水沉神鬼現,萬靈再度被驅逐。”
“東海的仙,西海的鬼怪,南海的仙竹,凡州,罪州,石門,桃樹~”
“等等————”
“我明白了,劫起劫落,循環是假,放逐是真。”
“界靈不僅不想讓浩然的生靈離開浩然這片天地,它更要將生靈通過這樣的方式趕入那扇門。”
“一個周期,圈養一批生靈,將其放逐,不對,說是獻祭更合適一些,一切都是為了將蒼生萬物精血和神元,獻祭給那道通天之門~”
“十餘萬年一劫,這不是一個循環,這就是一個定下的循環,類似某種儀式~”
許輕舟瞳孔漸漸縮起,一個可怕的想法於腦海中冒出,喉結滾動,吐出二字。
“獻祭!”
頓時,許輕舟隻感覺自己的脊背處嗖嗖冒出寒氣,順著後背又眨眼間湧向頭頂,眨眼間,頭皮發麻。
識海沸騰,驚起大浪滔滔。
如果。
自己的猜測成立,那麼整個浩然本身就是一個局,看似天道無情,實則是天意愚人。
生靈看似無拘無束,命由自己決定,實則命由天定,像是被人圈養的家畜一般。
放養你,等時間到了,宰了。
然後在養一批。
凡州是提供種子的,罪州是負責埋骨的,至於南海,東海,西海,就像是工廠裡的三道工序,負責加工的。
一切,為的就是服務那扇黑色石門。
它需要萬靈精血。
隻是,上蒼尚且憐憫,給了萬靈一個稍微仁慈一些的死法,將他們抽乾,丟到罪州,做回凡夫俗子,自生自滅。
細思極恐。
許輕舟仰頭看天,烈日當空,陽光刺眼,山風冷澈,讓人不寒而栗。
此時此刻。
許輕舟的世界像是暗了下來,他身處無儘虛無之中窺天,恰似仰頭見星河。
正有一雙巨大的眼睛,於星空之中盯著自己,眼中滿是輕蔑,看己如看螻蟻。
而它渺小如塵埃。
夢魘聽了許輕舟的想法,情緒顯得更加激動,因為許輕舟所想,與它不謀而合。
“沒錯,這就是我第二個想法,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養一批生靈,獻祭給那扇通天之門,可惜,我來時隻匆匆撇了一眼,未能看透其中玄妙,不過我能感覺到,那棵桃樹和石門散發出的氣息,相輔相成,絕不簡單~”
許輕舟眉梢越壓越深,他沒有接夢魘的話,依舊在沉思,嘀咕道:
“這麼做究竟是為了什麼,到底為了供養某人,還是為了封印某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