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5章(1 / 1)

那妖族就一定會退去。

沒人知道為什麼?

隻知道這是雲川帝國人人皆知的常識。

曾有大儒提出謬論,妖族懼寒,故此蕭瑟秋風起,它們便會退。

卻是惹來滿朝武將哄笑一堂。

北境往北的地方。

冬天冰封千裡,白雪茫茫,從那裡來的妖族,怎麼可能會懼怕嚴寒呢?

所以此間定有不為人知的秘辛。

不過。

卻是無人在意,畢竟這是共識,他們隻需要知道,守住北境,便可保雲川帝國無憂。

春戰,冬休。

在很久以前。

北境本是無人居住的,雖然每年雲川帝國都會派大軍前來鎮守鎮妖關。

可。

妖族秋退春來。

留給雲川帝國的時間,隻剩休戰期的嚴冬。

可冬日北境千裡冰原,行軍本就不便。

大軍開拔,豈是兒戲,到達北境之地那座城時,寒冬已經過了大半。

而且。

那時妖獸一族年年破關,大軍趕到,剩下的時間還要重鑄城牆,時間很緊,有時候修到一半,妖族就來了。

而是北境苦寒之地。

中原來的士兵自是水土不服,大多無法忍受嚴寒帶來的侵襲。

凍死,病死者比比皆是。

尚未戰,士兵便折損大半,士氣更是跌落穀底。

等妖族打來,也就像那一江春水,潰了也就潰了。

年年如此,卻又不得不守,雲川帝國就這樣被拖成一個垂垂老矣的老頭,奄奄一息。

每年都要被妖獸襲擾,卻又留下一口氣,讓它苟延殘喘。

後來。

雲川帝國出了一位猛將,率領大軍,城頭血戰,竟是抵禦住了那一年的妖族。

未曾讓一隻妖踏過城關。

時朝野震動,雲川嘩然一片,萬民與天同慶。

也是從那年以後,不曾再有一隻妖族跑出過北境的地界入主中原。

後來將軍上書一封。

說是北境苦寒之地,距中原太遠,調兵運糧損耗極大不說,還費時費力,容易延誤戰機。

請求先皇移民北疆域,可便於戰局緊張之時,就地征兵,就地征糧。

這一提議。

自是得到先皇支持,大批雲川子民南出中原之地,安家北境。

後來。

才有了這北境一個個村落,一座座小鎮。

直到後來,演變出了北境三十六城。

也就是當今的北境。

而那位傳奇的將軍,就是江渡的老祖,江戰。

因其戰功卓著,為人族守土有功。

先帝冊封其為北境王。

江戰也是整個雲川帝國史書中,唯一一個異姓王。

也是從那時起。

北境王全權統治北境,世代沿襲。

也有文人墨客自筆中寫下。

北境是雲川的北境,卻不是天子的北境。

言外之意,說這北境姓江。

事實上確實也是如此。

在北境。

提皇無人應,呼王萬人隨。

不過,即便北境江家功高蓋主。

雲川皇室和那些中原氏族大家,王侯公卿卻也不敢把江家怎麼樣。

他們很清楚。

隻有江家在,雲川才能無憂。

江家若是沒了。

北境也就沒了,雲川便將萬劫不複,中原也將年年被妖獸襲擾。

自然也有那彆有用心之人,狂言北境便是沒了江家,亦可有楚家,王家...憑什麼隻能是江家。

可是那些當權者卻不傻,他們很清楚。

北境想要固若金湯,隻能是江家。

那支斬妖軍團。

隻聽江家人的軍令。

那支軍隊也隻有在北境江家人的手中才是當之無愧的帝國之盾,才能守住北疆。

自古功高蓋主者,要麼造反,要麼無疾而終,江家卻是曆經五代三王。

百年不曾衰落,世受皇恩。

這樣的事,若是放在外麵那座天下,絕對不失為一樁美談。

可在許輕舟看來,倒是也並沒什麼好稀奇的。

不是江家忠心感動天家,也不是雲川三代明君,心胸大度,更非廟堂之上君臣同心,無人興風作浪。

一切隻是因為江家生在這樣一個世道。

外敵太強,且還是完全不同類的妖族,所以雲川沒得選。

擁有如此強悍的一個外部勢力,持續襲擾,稍有不慎便是亡國滅種。

人族沒有選擇,隻能君民上下一心,同仇敵愾,方可生存。

這也是為何。

雲川山脈南部這偌大的土地上,隻有一個帝國的原因。

江家。

生在這樣的時代,幸也不幸。

幸的是注定了能留下一個千古流芳的好名聲。

不幸的是連年苦寒,征戰不休。

北境。

三十六城,百萬戶,無數的屍骸築起了那座高牆。

北境。

十村不見一兒郎。

雖然。

有些言過了,誇張了。

可卻也道出了生活在北境的百姓們的悲涼。

這裡多是女人當家,操勞一家大小之事,並非北境重男輕女。

而是北境的兒郎都上了戰場,守衛邊疆。

就這街道上看到的老人家,無一不負傷,皆是那放下刀刃的老兵。

總之男人也好,女人也罷。

生在北境,皆是身不由己。

男子的宿命似乎生來就是上戰場。

而戰死是獨屬於北境男兒的浪漫。

女子送走了父親,又送丈夫,送走了丈夫又送兒子……

多有人家三代男兒皆戰死。

留下滿屋女兒娘。

家人留在故鄉,屍骨葬在遠方。

活下來的人。

隻能自我安慰的說道,青山處處埋忠骨,何須馬革裹屍還。

她們也不見得就比死去的人好得到哪裡去。

當然。

這些都是命,便是中原亦有兵士源源不斷入北境,糧道更是四季不斷。

運糧死去的人,亦非小數。

生在這個時代,這本就是常態。

活下去。

就得用力。

許輕舟感興趣的是,未來的江渡,曾經的蒼月心吟,是不是會繼承這北境王位。

聽聞。

他的爺爺年歲無多,他的父親戰傷複發,早已病臥榻中。

怕是都沒多少時日了。

江家,也隻剩她江渡一人了。

若是她真的當了北境王,這一世的她若是與自己相逢,她是選北境,還是會選自己。

走在前往校場的長街上,許輕舟吃下最後一口包子,感覺晨風微涼,下意識的緊了緊衣袖。

看了一眼手中書卷,目色垂下,輕聲念道:

“你和我說過的,來生若是緣未儘,寧負蒼生不負卿。”

“所以我來了。”

“可你還記得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