彈的是寂靜悠遠,奏的是空穀流年。
而仙聽到的卻是一個少年,年少時蟾宮折桂,一登龍門,從此步步生蓮花。
卻於晚年蹉跎飄零,而後一生浪蕩。
歲月。
不過是花開花落,換來浮生一夢。
仙來時。
曲依舊。
仙不擾。
曲不停。
待曲落,姑娘輕拍手掌,讚道:
“好一曲浮生大夢。”
奏曲的老人家慢慢起身,恭敬一拜,風輕雲淡道:
“前輩繆讚。”
仙慢步向前,行至此人身前,問:“你可還記得我?”
老人家不卑不亢,平靜答曰:
“自不敢忘。”
仙踱步小院,巡視四周,竹屋三兩,小院一方,籬笆圍牆,山野人家。
桌椅板凳樣樣俱全。
行至長桌前,伸手撫琴弦,終究不過是一尋常人間的古箏,卻是彈出了讓仙都神遊物外的天籟之音。
仙抬眉,看了一眼老人家,笑道:“不請我喝杯茶嗎?”
老人家笑笑,似那清風明月,說道:
“前輩若是不嫌老朽這的茶太普通,想喝多少,便喝多少。”
仙傾著嘴角,打趣道:
“好不好喝,普不普通,總得喝了才知道不是嗎?”
“前輩說的在理,那請前輩隨我移步屋中。”
仙擺了擺手,捋著褲擺翩然坐下,“不了,就在這吧。”
老人家見仙落座,自不強求,亦於仙前,屈膝落座,對著遠處溪潭道了一聲。
“徒兒,有客來,奉茶。”
些許。
夜色水光中,便傳來了一聲回應,語氣有些深沉。
“知道了。”
老人家慈眉善目對著仙輕輕點頭,歉意道:“前輩稍待。”
“不急。”仙說。
隨後看了一眼湖光山色,說道:“世人都以為你死了,沒想到你躲到了這裡,倒也清淨。”
老人家訕訕笑笑。
“往日如雲煙,不提也罷,不過前輩似乎知道我的事?”
仙輕輕擰眉,坦然道:“來時,特意打聽了一下。”
老人家若有所思的點頭。
“原來是這樣啊,倒是有勞前輩掛念,不甚惶恐。”
仙輕叩桌麵,咚咚聲回蕩。
“可有人來看過你?”
老人家撚著顎下白須,半眯著眼道:
“時有桃源客,來訪竹林人。”
仙微微一怔,狐疑道:“哦..這麼說,其實知道你活著的人,不少?”
老人家眼中閃過一絲寂寥,卻依舊笑答:
“不知前輩問的,是以前那個少年,還是現在這把老骨頭。”
仙挑眉問:“有區彆?”
老人家慢聲道:“少年已逝,老頭風燭殘年,不過好在還有一口氣在,又認識了些新人。”
仙明白了過來,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是這樣啊。”
“是的。”老人家答。
相對無言。
靜坐明月星辰下。
些許時候。
竹屋裡傳來動靜,便見一赤腳大漢,穿著潦草隨意,端著泡好的茶走了出來。
不多時就來到了二人身側,說道:“老頭,泡好了。”
老人家點頭示意。
仙卻是饒有興致的盯著眼前的中年男子,眼中閃過一絲狡黠。
雖是初見,卻又似曾相識。
中年男子感受著來自姑娘的彆樣目光,墨眉暗擰,卻也知眼前人不凡。
對其點了點頭。
並為其蓄滿一杯茶,溫聲道:“前輩,用茶。”
“謝謝。”仙笑應,伸手將杯中茶往自己身前攬了攬,眯著眼,莫名的問了一句。
“你現在還在釣魚嗎?”
老人家一怔。
中年男子一愣。
看向仙,有些恍惚,伸手指了指自己,“我?”
仙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沒再去看眼前二人,隻是隨口說道:
“不然呢?”
老人家也用餘光看向中年男子,眼中笑意更濃。
中年男子撓了撓那頭有些雜亂的頭發,很不禮貌的盯著眼前的姑娘一番打量,終是想不起來,詫異道:
“前輩認識我?”
仙小口喝了一口茶,仔細品了品,又輕輕落杯,點頭道:“嗯...聽一個故人提過。”
“嗯?”
仙抬眸與其對視,笑盈盈道:“他說,你是一個瘋子,黃州第一瘋。”
聽聞喝茶的老人家一陣咳嗽。
“咳咳咳!”
中年男子亦是麵色一僵,很尷尬,不過自己的故人不多,黃州可占九成。
這位前輩,應該是從黃州來,那便不足為奇。
吞咽一口唾沫,試探問道:
“不知道前輩是聽哪位故人講的?”
仙似笑非笑道:
“他啊,他叫許輕舟。”
聽聞許輕舟三字,中年男子瞳孔一縮,虎軀一震,多麼熟悉的名字。
多麼熟悉的人。
就連那一直風輕雲淡的老人家,都不由神色一緊,眼底的光芒陰晴變化。
李青山問:“他還好嗎?”
仙答:“當然。”
李青山咧嘴笑道:“那就好,不過那小子,也不會有事。”
仙點了點頭,表示讚同,卻是話鋒一轉,突然又問道
“對了,南海秘境,你怎麼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