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之間,讓他們難以相信。
可是他們知道,先生向來一言九鼎。
先生也從不開玩笑,他說送,那便是真的送。
人海沉默不語。
愣愣的望著先生,先生向來大氣,今日更甚,隻是他們欠這位先生的已經夠多了。
而且,無功不受祿,拿著心裡有愧。
塗空兒咬了咬牙,語氣有些哽咽,搖頭道:“不可,先生,這太貴重了,我們不能要。”
“而且...我們欠先生的已經夠多了。”
其餘人亦附和,聲聲嘈雜。
“是啊先生,萬萬不可。”
“老朽受之有愧。”
“我們不能要。”
“........”
許輕舟壓了壓手,示意眾人安靜,麵容依舊帶著笑意,如此間的風一般。
隻是風吹過的是他們的身子,可先生的笑卻吹進了他們的心房。
書生調侃道:
“聽我說。”
“正如你們所講,你們欠我的已經夠多了,那又何必糾結這一點呢,不妨多欠一些。”
眾人不知如何言說,終是欲言又止。
書生話音繼續,柔聲道:“山水一程,三生有幸。”
“長樂未央,長毋相忘。”
“我幫了你們,你們何曾沒有幫我。”
“不要覺得你們欠了我的,我也不需要你們報答我,若是真覺得心裡過意不去,非想著回贈於我,那不妨答應我一件事如何?”
書生話至此停歇。
眾人神色肅穆,靜聽。
“先生請講。”
許輕舟深吸一口氣,舒展雙眉,視線自眾人身上挪開,看向遠方。
目光延伸,看過平原,看向仙竹,看向那來時的路,直到看到了那座天下。
輕輕蹙眉,意味深長道:
“生於這座天下,我等皆是浮萍,命不由己,大多時候,皆是無可奈何。”
“我是說如果....”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們得了仙竹一葉後,若是來日真成了聖人,在保全自己的前提下,能做個好人。”
“渡人,渡己。”
“當然,即便做不成那聖人,希望你們至少能做個君子吧。”
話音一頓,書生收回目光,看向人海,語氣加重,多了些深沉,繼續道:
“君子慎獨,不欺暗室。”
“君子可內斂不可懦弱,麵不公可起而論之……”
諸君沉默,眉梢低垂。
先生的話,他們明白,先生的用意,他們了然。
那是先生於他們的期許。
若成了聖,便是不可福澤蒼生,亦做一個君子,不欺天下。
他們想。
他們沒什麼理由拒絕先生這個要求。
先生一直奉行,行善積德,隨性而為,但行好事,莫問前程。
這不是先生自己說的。
而是他們看到的。
一百年,整整一百年,先生用行動告訴了他們這個道理,即便是到了此時此刻,先生還在做。
先生一直如此。
道理從不止是說說而已。
這也是他們對這位先生心悅誠服的原因之一。
舒小儒欠身一拜,發自肺腑的說道:
“先生教誨,學生謹記。”
百萬忘憂軍。
無論是上四州的人,還是蠻荒的妖,天驕還是尋常,姑娘又或少年。
紛紛於此間拱手對先生一拜。
行弟子規。
“先生教誨,我等絕不敢忘!!”
許輕舟滿目柔情,甚為欣慰,揮一揮衣袖,沒留下一許浮雲。
“去吧!”
他們沒有歡呼,也沒有高喝,隻有竊竊私語,交頭接耳,稀稀疏疏,嘰嘰喳喳,抬頭看一眼先生,回頭又看一眼身後。
他們知道。
真的該走了。
人海中,泰山咬牙,低喝道:
“走!”
眾人轉身,步步回首,向著那棵遮天的仙竹而去。
回望身後,是敬畏與不舍。
在看身前,是期待與希望。
他們走在天幕下,漫步清風中,迎著那驕陽,漸漸靠近那片竹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