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說著半歪著腦袋,似在沉思,繼續說道:“嗯...也許也如書裡寫的一樣,人生,有遺憾,才是常態吧,先生覺得呢?”
許輕舟不置可否,姑娘說的有些道理,可卻也隻是她的道理,他問姑娘。
“那請問小儒姑娘,什麼是遺憾?”
姑娘想了想,認真道:“年少不可得之事,便是遺憾。”
許輕舟又飲了一口,烈酒穿喉,不止是愜意,還有那火辣辣的痛,他凝望著炭火,在姑娘的注視中,意味深長道:
“你說的沒錯。”
“以前,我也一直以為,遺憾是所愛隔山海,山海不可平,現在才知道,海有舟可渡,山有路可行,山海皆可平,最難平人心,沒人不遺憾,隻是有人不喊疼。”
“後來,我以為遺憾是初見少年拉滿弓,不懼歲月不懼風,可終是,東風吹醒了英雄夢,生活磨平少年心,原本以為山一程,水一程,人生何處不相逢,可現在才發現,一彆再無歸期,相見隻在夢中。”
書生的話音很沉,透著些許無奈,幾分自嘲,嘴角寫滿了酸澀,眼中盛滿了不甘。
姑娘靜靜的坐著,安靜的聽著,寥寥數語,意味深長,什麼都沒有說,又什麼都說了。
那是少年的故事,曾經的故事,她聽到了跌宕起伏,也意會到了愛恨離彆。
她想。
他的故事,肯定很精彩吧,屬於他的遺憾,一定也如自己一般,無能為力,且刻骨銘心。
許輕舟自嘲一笑,仰頭時卻又將悲傷儘數雪藏,繼續侃侃而談,“所以,遺憾到底是什麼呢,我一直在想,還真就讓我找到了答案。”
姑娘側耳聽,期待已滿了胸腔。
“不管是愛而不得,還是放而不舍,又或是失之不甘,求而不能,其實歸根結底就兩個字,但卻不是遺憾。”
“而是....過去。”
姑娘眼中波光浮動,小聲自語,“過去....”
許輕舟肯定道:“沒錯,就是過去,所有的遺憾,都是過去了的事情,再也無法彌補的事情。”
這一刻,舒小儒似乎明白了許輕舟的意思,趨於恍然大悟間卻仍有懵懂,輕聲問道:
“所以呢......”
許輕舟笑笑,他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有些話不需要說明,有些事也不需要說透。
接過姑娘的話,便繼續往下說道:“所以,一切還未徹底過去的事情,就不算遺憾,而人生也不僅僅隻有遺憾,還有期待,有希望,還有心之所向,以前的事,是說不清了,可以後的事,又有誰能說的清呢?”
姑娘單手撐著下巴,指尖拍著臉頰,一手拿過桌上的一串素串,沾了些辣椒,長眉輕挑,溫和道:
“嗯,說的有些道理,我認可...”
吃了一口,慢慢咀嚼,姑娘愁容少了些,又說道:
“可模糊不清的前路,真的很難走啊,先生覺得,我該怎麼辦?”
許輕舟不急不緩,伸出了兩個手指頭,慢悠悠說道:
“八個字。”
“嗯?”
“前四字,活在當下。”
“那....後四字呢?”
“做你自己。”
舒小儒小聲默念,“活在當下,做我自己。”秀眉一擰,撅著小嘴道:“聽著好簡單,可要做到,極難。”
許輕舟翻了個白眼,身體後仰,慵懶的靠在竹椅上,除外椅子下手裡的酒壺晃啊晃
挑眉道:“春風十裡,不如取悅自己,哪有那麼多難事,彆太把彆人當回事,也彆太把自己當回事,什麼毛病就都能治好了。”
“什麼意思?”舒小儒明知故問。
許輕舟聳了聳肩,嘖舌道:“字麵意思。”
舒小儒有些恍惚,雲裡霧裡。
許輕舟抬手指著她,繼續說道:
“就好比你,浩然書院的那些老東西的話,你就非聽不可嗎,他們就真比你懂的多,你就真覺得自己不如他們?”
話音一頓,略帶嘲弄,“我看未必,他們無非就是比你生的早一點罷了。”
“還有你,你以為你很重要,浩然書院就非你不可,想多了,這世界少了誰,該怎麼樣,還是怎麼樣,浩然書院沒有你也是一樣的。”
“若是真沒你不行,你沒生的那些歲月裡,浩然豈不是早就該沒了。”
“你覺得我說的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