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次,就是萬年。
這是他們唯一可以成聖的機會。
錯過了。
便是還有下一個萬年,他們也看不到了,因為即便是渡劫境也隻有萬年之壽,而那天島,恰巧萬年隻現一次。
因此,下四州很多人會去,許輕舟若是不去,他們會死,當然去了也可能會死。
許輕舟很穩重,泰山崩頂而不改於色,也很理性,六欲不惑其心。
他也很強,無論是實力,還是心境。
可是唯獨在一件事情上,他弱的可怕。
就是那些與他有交集的人,親近的,或者不是很親近的,大底都一樣。
他一定無法坐看他們自生自滅的。
遠的不說。
就說近的,黃州的新生代,小白,清衍,無憂,溪雲,林霜兒,池允書,舟平安,劍臨天等等等。
更何況還有,天,地,玄——
三百多年,他看似逍遙人間,無欲無求,可是與人間的羈絆卻如蜘蛛網,早已密密麻麻。
剪不斷,理還亂。
所以。
許輕舟一定會去,為了自己一己私利也好,為了那些他的追隨者也罷。
與其辯論,本就沒有意義。
而且,她很期待,這樣一位先生,若是真的入了仙竹秘境。
他是否能改變裡麵的一切。
改變那萬年不變的結局,又或者說,他被改變,變成另一個許輕舟。
姑且拭目以待吧。
仙走後,許輕舟坐起身來,順手扯過一根草,放在手中把弄,視線死死的盯著那草穗,看其隨風擺動,似那隨波逐流的落葉。
神色有些凝重。
仙猜的沒錯,說的也沒錯,許輕舟這輩子,一直在為彆人而活,這一次,又怎麼會例外呢。
即便是那島中,沒有仙竹之葉,沒有那團火。
許輕舟還是會去的。
就如當初仙問許輕舟那個問題一樣,一個陌生人掉進水井裡,救你會死,你救是不救?
許輕舟當時的回答是,你喚我,總是要救的。
更何況這次,救的還不是陌生人,而是熟知的人,且都是他渡過之人。
他們叫他先生,大師,還有仙人。
他們都是許輕舟這艘船上的人,許輕舟又怎麼可能不渡他們呢?
回神,遠眺,看著南方,許輕舟在風中低語。
“仙竹秘境嗎?還真有些期待啊。”
眉梢舒緩,站起身來,雙手插兜,許輕舟慢慢悠悠,聞花香,踏青泥,沐長風,向著山的高處,慢慢走去。
“是應該去看看的。”
噬日與南海。
仙竹與秘境,在往日,也隻是尋常。
自是無人提及,也無人會去在意,可是當它出現的那一刻,就似夜空裡綻放的煙火。
它便該是浩然最耀眼的存在。
哪怕隻是一瞬間的璀璨,卻足以讓世人為之呐喊,為之瘋狂,甚至不惜拚上性命。
那一日噬日之景結束以後。
劍氣長城休戰了。
長城上的守城劍修們,也迎來了萬年一遇的假期。
他們各自散去,回到了來時的地方,或家族,或宗門,自然也有無處可去者,仍然呆在長城上。
等待著百年之期過去,等待著南海霧起。
然後繼續下一場征伐,衝鋒陷陣,大殺四方,直到戰死。
自然。
更多的人則是已經動身,朝著南海而去,也要爭一爭那一場機緣。
當代劍官就坐在那高高城頭。
雙腿懸空。
江風一如往常,很急,吹得他那一頭長發迎風而舞,火紅色的披風,同樣高高揚起。
他提著酒囊,一口接著一口。
那烈酒在他口中,就像是喝水一般輕鬆。
從正午,坐到黃昏,看著往日凜冽的城頭,以漸漸蕭條,看著一個個修士自城中遁空,向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