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說,他們想要的,許輕舟都給了他們。
當夜更深時,兵部諸將也離開了國師府。
他們走時,一個個意氣風發,興高采烈,昂首闊步間,竟是春風得意。
與中書省,五部之官離去時的憂心忡忡,唉聲歎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算是今日變法中的一股清流。
更是變法中,六部裡唯一一個未曾受到波及,反倒是得到了好處的部門。
許輕舟不傻,蒼月心吟也不傻,在平定諸王,內定江南,搞定名門氏族之前,軍隊,是萬萬不能動的。
並且,許輕舟已然下達了調令,抽調部分兵馬進駐江南三省各個縣鎮駐守,以圖大事。
至此,六部之事暫且告一段落。
大堂中,侍衛也先後離去,隻唯餘許輕舟一人。
他坐在案桌之前,將最後一塊寫有兵部二字的木牌倒扣在了桌麵之上,長舒一口氣,望著門外茫茫夜色。
平靜低語。
“讓子彈開始飛吧——”
他本是一尋常之人,對於政治了解不多,多從書中看到。
但是對於這世道,他卻看的很清楚。
給時間一點時間,一切自然能水到渠成,而身為掌舵者,理應穩坐高台,靜待時機。
遂起身,向外走去,踏出門簷,初見月,清冷卓絕,照在院中棗樹上,彆有一番風味。
行數步,聞一聲。
“老許,這裡。”
許輕舟本能停下,扭頭看去,見那大殿屋簷上,滿天星河下,竟坐著一姑娘。
一襲白衣,滿頭銀發,姑娘眯著眼睛,笑得很甜,纖纖玉手上舉著一壇酒,衝著許輕舟晃呀晃呀。
許輕舟明顯愣了一下,卻又很快回過神來。
小白本是元嬰,氣息內斂自己自然探查不到,又因其與自己常年呆在一起,係統也不會因此主動預警。
固此不察,表現出一絲詫異倒也在情理之中。
許輕舟淡然一笑,腳下一點,如落葉隨風揚,起落間便輕輕落到了屋頂之上,來到了小白之側。
視線裡出現兩個空酒壇。
顯然,小家夥來了有些時候了。
許輕舟自顧自的在她身側坐下,笑問:“不好好修煉,怎麼跑這裡偷聽來了?”
提及修行,小白笑容微僵,撇了撇嘴,抱怨道:
“修了也是白修,修它乾嘛,鬨心。”
說著微微仰頭,飲了一口,長袖抹唇,灑脫隨意。
雖是女人容,卻儘顯男兒氣。
和蒼月心吟那雖是男兒貌,卻儘是女兒驕,倒是有異曲同工之妙。
許輕舟目光柔和,伸手便奪過了她手中的酒壇,放到鼻息前嗅了嗅,笑臉之上,染陶醉三分。
亦飲了一口。
還彆說,皇帝喝的酒,味道確實上頭。
就是許輕舟也不由咂吧著嘴,哪裡還有往日半分的先生樣。
自是也不忘了用教育的口吻說道:
“小姑娘家,少喝點酒。”
許小白沒有反駁,雙手撐著下巴,清澈的眼眸盯著天上星河,一雙秀眉微微擰緊,蹙著小小鼻尖吐槽道:
“老許啊,你說我是不是真廢了?”
“嗯?何出此言。”
扭過小腦袋,看著大先生,姑娘認真道:
“自從破開五境元嬰後,我的修為就停下來了,不管我怎麼修煉都無法在提升一點。”
說著話音一頓,帶著濃濃的擔憂,繼續道:
“你說我是不是真到頂了,這輩子就元嬰境啦?”
許輕舟抱著壇子,小口小口的喝,不忘了回道:
“五境元嬰怎麼了,你都蒼月第一了,還不夠嗎?至少比我們都厲害不是。”
聞言的小白瞪圓了眼珠,很嚴肅道:
“當然不夠啦,我雖元嬰,卻已止步,你雖築基,前途無量啊。”
“而且,元嬰之壽,壽不過千歲,一千年後,我死了,你們還活著,我多難受啊。”
許輕舟一口老酒險些沒嗆到自己。
不得不說,這丫頭分析的還挺有道理的,說的也頭頭是道。
他餘光掃了小白一眼,能看出,小丫頭確實很擔憂,也難怪會在這裡喝悶酒。
順手將手中的酒壇遞到了她的麵前。
小白也下意識的接了過去。
許輕舟側仰,枕著雙手躺在了屋頂,眯眼看著天上月,柔聲安慰道:
“行了,彆多想,這不是你問題,你一定不止千歲。”
小白喝了一口悶酒,沒聽太懂,懵懂問:
“什麼意思?”
許輕舟意味深長道:
“沙漠裡的樹之所以長大不,隻是因為它長在了沙漠裡。”
“所以不是樹的問題。”
小白似懂非懂,認真思索,好久好久,期間還飲了數口酒,直到壇以空空。
晃了晃扔在一旁,往許輕舟身側靠了靠,凝視著他,小心翼翼的問道:
“你是說,我是樹,凡州是沙漠,我長不大不是我的問題,是凡州的問題,對嗎?”
許輕舟抬起眼皮,嘴角微傾,遞過去了一個肯定的眼神。
“聰明,孺子可教。”
得到許輕舟的肯定,小白恍然大悟,似有一種一念通達之感。
卻是又憤憤的瞪了許輕舟一眼,怨氣衝衝道:
“那你不早說,害我擔心了那麼久?你看都掉頭發了。”
許輕舟白眼一翻。
“你又沒問。”
相對無言,沉默片刻,小白又問:
“所以,我們得離開凡州,把我這樹栽到土壤肥沃的地方,才能繼續長大是吧?”
她說的是樹,卻也不是樹。
“當然。”許輕舟閉著眼睛,肯定回答。
忽而,小白壞壞一笑,盯著許輕舟,一改方才的神態,玩味的調侃道:
“那麼問題來了,老許,這一次,你真的舍得離開嗎?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