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1 / 1)

“先生....”

許輕舟三步並兩步,來到木箱前,俯視看去,見那木箱一角落裡,蜷縮著一個八九歲的孩童。

麵黃肌瘦,衣衫襤褸,十指血肉模糊。

被掀開的木箱蓋板上,布滿了一道道醒目的血痕。

許輕舟的眉梢壓的更深了些,神念一動,察覺到這孩子還有些微弱的氣息。

“還沒死。”

他熟練的取出一顆補氣丹,為其服下。

運氣周身,固本通經,將其抱起,送到張平眼前。

“帶出去吧。”

“好!”

一柱香後,眾人離開了那小院,回到了車中,氣氛有些壓抑。

特彆是蒼月心吟,時刻攥緊著自己那嬌柔的小拳頭,麵色帶著一絲煞白。

而在馬車的臥榻上,剛救出來的小孩,正躺在上麵,尚且還未醒來。

幾人都沒有說話,就這麼安靜的坐著,神色低垂,心中各有所思。

“咚!咚!”

“殿下,天色不早了,該出發了,不然天黑前到不了冀州城了。”

蒼月心吟聞言,深呼吸,閉目,隻吐出一個字。

“好!”

事情是發生在冀州城外,自當由那冀州的官府來管。

悲劇已經發生,他們留下來,也並不能改變什麼。

故此找人去報了官,又留下兩人等,一行人再次上路,朝著冀州城而去。

一路無聲,直到入了冀州城,找了一家客棧安頓了下來。

晚飯之時,眾人情緒依舊不高,蒼月心吟,和小無憂甚至都未曾動筷。

唯獨清衍絲毫不受所亂,大快朵頤,一頓風卷殘雲。

步入金丹境,按理已經可以辟穀了,可是清衍非但沒有,一頓三餐,還得一餐不落。

飯量更不用說,等於眾人總和乘二。

夜在深些時,眾人依舊未曾睡去,不過白日帶回那小孩,卻是醒了過來。

“殿下,先生,那孩子醒了,在發瘋呢,你們快去看看。”

聞言幾人挪步房間中,進門便看到,那麵黃肌瘦的小孩,正站在角落裡。

手中握著一把剪刀,惡狠狠的盯著眾人,可是眼底卻又裝滿了害怕和畏懼。

那負責照看的侍衛捂著手臂,稟報道:

“殿下,這孩子瘋了,剛醒就捅我,跟她說什麼也不聽。”

蒼月心吟看向許輕舟,眼神詢問,一路走來,數月相處,她已經漸漸的對許輕舟形成了依賴。

很多事情,自都是聽許輕舟的,這一次,也不例外。

許輕舟對那隨從道:“你先下去吧。”

“好的,先生。”

“你彆怕,我們不是壞人,來,把剪刀給我。”無憂嘗試安撫,可是那孩子,卻始終不為所動。

不停的衝著他們舞動剪刀,不哭,不喊,也不說話。

隻顧發狠。

隻是他們說什麼,也無用。

一時讓眾人有些摸不著頭腦,總歸不至於對一個小孩,還要動用修行者的手段不是。

“我怎麼感覺,她好像聽不懂我們說什麼啊?”小白弱弱問。

“可能是被嚇壞了吧,畢竟.....礙。”蒼月心吟歎氣。

小無憂也舒了一口氣,“是啊,她還沒我大呢,嚇壞了,也在情理之中。”

許輕舟卻是挑了挑眉,看著三人,說了一句。

“有沒有可能,她不會說話呢?”

“什麼意思?”

清衍鄭重道:

“先生說,她是啞巴。”

“嗯???”

許輕舟並未理會三人,而是一步,一步的朝著小孩走去,麵容始終帶著笑意,眼中更是布滿了善意。

“彆怕,來,把剪刀給我。”

小孩聽不到,她隻能看到,她看著陌生的男子,朝自己走來,心中是戒備的,可是男子眼中的柔和,卻是讓她遲疑了。

聽不到,說不出,對於這樣天生缺陷的人,往往她們的其它方麵會很突出。

特彆是眼力,她們會從對方的神態,表情,和肢體動作中,解析對方的意圖。

是善還是惡,一目了然。

她能感受到,這些人眼中的善意,他們都不是壞人,至少不會害自己。

可是她畢竟還小,又親眼目睹了家人慘死的全部過程,她是害怕的,對於任何事情自然保持著極度的警惕。

又剛醒過來,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一切都是陌生的。

戒備心理自然更強了些,特彆在她的固有印象中,有錢人都是壞人,不是好人。

而這些人,看著就很有錢……

可是當許輕舟那雙清澈如溪流的眸子,望向她時,她還是遲疑了。

確認眼神的那一刹那,她竟是下意識的放下了剪刀,身體也不再往後縮了,任由許輕舟靠近。

直到許輕舟來到了她的近前,直到她聞到了許輕舟身上那好聞的氣息。

世界對於她來說,是安靜的,一直如此。

許輕舟指著她手中的剪刀,說道:“彆怕,把這個給我。”

說的時候,還比出了動作,試圖以這樣的方式建立有效的溝通。

可是.....小孩咬著唇,原本恍惚的眸子中,卻是變得警惕了起來,那逝去的回憶閃過腦海。

她突然動了,咬著牙,手中剪刀,毫不猶豫的朝著許輕舟紮了過來。

‘噗’地一聲。

身後的四人神色頓時一緊,眼中慌亂浮現。

“先生。”

“老許...”

“師傅。”

“先生....”

正欲要上前,卻看到許輕舟的一隻手背到身後,對著他們擺了擺。

“都彆過來。”

那小孩鼓足勇氣,紮向許輕舟,卻又因為害怕,緊緊的閉著雙眸。

小小的麵容上,帶著扭曲,帶著恐懼,她似乎已經做好了承擔後果的準備,做好了被其他人殺死的準備。

可是她等到卻並不是拳打腳踢,也不是刀劍加身。

而是一隻寬大且溫暖的手掌按在了她的腦袋上,柔柔撫摸。

作為一個天生聽不到,說不出的人,她除了視覺敏銳,最直接的還有感觸。

肢體的接觸,當她被這隻大手撫摸的時候,她整個人都懵了,腦子裡一片空白,茫然睜眼。

第一眼看到的是,自己手中的剪刀捅到了男子的腹部,抬頭是一隻寬大的手掌,撫摸著自己的麻袋。

仰視,那抹溫柔,就像是乍起的暖風,融化滿山積雪。

她愣住了,也心虛了。

許輕舟依舊輕輕的撫摸著她的小腦瓜,嘴角的笑意始終溫和如初。

“彆怕。”

此時此刻,眼神似乎有了聲音,小孩的世界,也不再死寂,而是有了動靜。

她咬著唇,心中一緊,手中剪刀脫落,發出“咣當”地聲響。

並未染血。

小孩平靜了下來,低著頭,渾身開始抽搐,捂住腦袋,靠著牆角蹲下,掩麵哭泣,卻是無聲。

許輕舟歎息一聲,眼中滿是悲憫。

索性總算是安撫下來了,便起身,看向四人。

‘好了。’

四人看到許輕舟並沒有受傷,方才鬆了一口氣。

常言道,關心則亂,一個凡人小孩子,又怎麼可能傷得了,有防備的築基境的許輕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