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先生說的,自己一定能贏,卻又問自己想救雲城,還是想贏。
這不是一件事嗎?為何許輕舟又那般說呢。
他搞不明白,也想不清楚。
“先生高深莫測,說的話我聽不懂,先生可否說的詳細一些。”
許輕舟突然站了起來,離開了火坑旁,坐到了那點著油燈的木桌上。
隨後手掌一拂,卻是悄然出現了一副棋盤。
如此一幕看的秋山更加茫然,依舊呆呆的看著這個先生。
許輕舟道:“你可會下棋?”
秋山先是搖頭,而後又點頭。
“懂的不多。”
“那你過來坐下,我教你。”
秋山遲疑片刻,還是站起了身來。
“好。”
他坐到了許輕舟麵前,不過視線卻又未曾有一秒落在那棋盤之上,始終凝視著許輕舟。
他現在的腦海裡是混亂的,因為他完全看不懂許輕舟到底要做什麼。
許輕舟卻是不以為然,盯著麵前的棋盤,慢慢說道:
“其實這下棋啊,就像是人生,固有一句話,是這麼說的,人生如棋,落子無悔,一旦開始,就再也不能回頭了。”
秋山似懂非懂,茫然點頭。
許輕舟話音繼續,“說回正題,如何救這雲城百姓,這也是一局棋,雲城每一個人,都可以成為這棋局上的一子。”
“而我非雲城人,自非棋子,也非執棋人。”
秋山似乎明白了什麼,問:“先生的意思是?”
許輕舟抬眼,直視秋山,自信坦然。
“我有一計,可救雲城,你想學否?”
秋山不傻,許輕舟說自己不是棋子,也非執棋人,但是他可以教自己下。
當即抱拳道:“求先生賜教。”
許輕舟道:“需借頭一用。”
秋山壓眉道:“秋某還是那句話,若能救這雲城,我的人頭先生儘可拿去”
許輕舟:“不夠。”
秋山:“——————”
許輕舟:“我要的是你們整個黑風寨的人頭,或者不止黑風寨。”
許輕舟一字一句,落入秋山耳中,讓秋山暗暗咬住了牙。
造反這等大事,自然不可能隻死一人,他是一寨之主,之所以猶豫不決,便是因為顧及山寨其餘之人。
不過他既然來了,自然也做好了準備。
“不瞞先生,來之前我已經找過弟兄們了,秋某大幸,這些兄弟,願隨秋某同行,亦不懼死。”
對於這個答案,許輕舟欣然點頭,手指夾住了一顆白棋,落到棋盤上,話音悠揚,再次響徹。
“壯士以身入局,舉棋勝天半子。”
“這第一子,造勢,招兵,囤糧,聚民心。”
“第二子,發兵,圍城,大勝,君稱王。”
話音一頓,許輕舟再次取出一子,握於手中,視線看向秋山,隨後第三子重重落下。
“啪——”
“這第三子,你死,換雲城半片青天。”
秋山瞳孔慢慢縮起,前麵的他聽懂了,也正如他想的一般無二,可是這最後一手,他卻是聽不懂。
贏了,為何還要死,自己死了,又怎麼能換這雲城的半片青天。
又為何隻是半片?
這些問題持續閃過他的腦海,答案,他尋不到,也想不到。
“先生的意思是,即便我贏了,也要死?”
許輕舟點頭,坦然承認。
“是的,會死。”
“秋某不明白?”
許輕舟收回目光,也收收回手掌。
“你自然是要死的,區區雲城彈指可破,可是浩浩蒼月,又如何破之。”
“你若造反,便是死局,回天無力,你取下雲城之日,便是蒼月興兵伐你之時。”
“屆時雲城必將遭蒼月鐵蹄踐踏,而你擋不住,你唯有一死,才能平息蒼月憤怒,方才可讓雲城,免受戰端。”
“所以你必死,也一定要死,這蒼月定是容不下你,也容不下你們這黑風一寨,故此我才與你借頭,借一寨人之頭。”
秋山喉結蠕動,眸子裡的光,在燭火的映射下是前所未有的複雜。
“既是如此,如何能換來這雲城半片青天,我和兄弟們不就白死了嗎?”
“這麼做又有何用意呢?”
許輕舟回道:
“種子。”
“種子?”秋山不解。
許輕舟耐心道:“沒錯,用你的死,在雲城之人心中種下一顆種子,讓他們知道,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也讓他們知道,官若壓我,我可殺個官,法有不公,我可出劍。”
“王若欺我,亦可反之。”
“告訴他們,那城主可以被殺死,那些富人也可以被殺死,和尋常人一樣。”
“不僅如此,也是要告訴那些統治者,讓他們知道,民可載舟,亦可覆舟,讓他們時而自醒,慎重為事。”
“相信我,你們死後,皇威自會降臨雲城,新的城主必將不會如之前一般肆無忌憚。”
“固有皇者,唯願有二,一願千秋萬代,二願青史留名,隻是所達不可天聽,故此才會釀成如今雲城慘狀。”
許輕舟目光一凝,一字一句道:“就是要用你們的死,告訴天下,民尚可怒,既可覆一城,便可覆一國,君當冕之,臣當醒之。”
“如此,法度更,民生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