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著哭著,薑心棠感覺到有人在摸她頭。
她哭聲停住,以為是錯覺。
她沒哭,摸她頭的手也沒動了,薑心棠又哭了起來,果然是錯覺。
“莫要再哭。”男人極度沙啞的聲音,低緩響起。
薑心棠哭聲再度停住,急忙抬起頭來。
蕭遲手從她頭上,滑落到他自己腰腹上。
他方才還緊閉的眼眸已經睜開,靜靜地看著薑心棠。
薑心棠欣喜若狂,“你醒了!蕭遲你醒了!”
她臉上還掛滿淚痕,轉頭就要喊太醫,蕭遲卻拉住她手,“先扶我起來,我睡得背疼。”
他尚不知自己躺了多久,隻感覺到腰背酸痛,四肢僵硬。
薑心棠趕緊扶他坐起來,背靠著床屏。
蕭遲眼神一直落在薑心棠臉上,見她小臉蒼白,眼睛通紅,伸手撫上她臉頰眼角,“哭多久了?”
他不問還好,他一問薑心棠又忍不住哭起來,害怕說:“我以為你不醒來了…”
蕭遲疲累,“我就睡了一下,你和孩子都在等著我,我怎麼會不醒來。”
“你騙人,你都已經睡了快四天了,還說你不會不醒來…”薑心棠趴到蕭遲懷裡,越說越害怕,害怕蕭遲真的會醒不過來。
蕭遲無奈歎聲,“我這不是好好的醒來了嗎。”
他隻是睡了一覺。
本來還想繼續睡的,聽到她一直在哭,他便掙紮著醒來了。
薑心棠趴在他懷裡哭得更傷心,“你要是不醒來,我和孩子怎麼辦?不隻我哭,閨女也哭,從你去皇陵她就開始哭,她跟你血脈相連,能預感到你要出事了,就一直哭,你要是醒不過來,她哭都要哭壞了…”
蕭遲心疼。
心疼她。
心疼閨女。
他撫摸薑心棠的發頂,“好了,我醒來了,不許再哭了。”
可薑心棠圈緊他的腰,繼續哭。
蕭遲又無奈歎了聲,“怎麼就這麼能哭呢。”
從第一次見到她,要了她時,她就哭。
後來更是經常哭,受傷害哭,委屈哭,在他身下時哭…
他覺得她是水做的,一點都沒錯。
而閨女不隻長得像薑心棠,性子也像,愛哭。
兒子像他。
蕭遲沒再說什麼,任由薑心棠抱著他哭個夠。
但薑心棠哭了一會,便理智地收住了,蕭遲好不容易醒來,得趕緊傳賀大夫或太醫來給蕭遲看看。
恰在她就要喊人時,外頭腳步聲響起,幾個人急步入了主院來。
“姑娘,薛神醫來了!”
齊冥的聲音。
他話音才落,薛神醫就被鹿白拽著急步入了屋裡來。
一直守在主院裡的賀大夫和太醫也跟著進來。
眾人前後入了內寢室,看到王爺醒了過來了,皆驚訝。
隨後便是驚喜。
蕭遲不等眾人驚喜開口說些什麼,便目光直直看向薛神醫,“來了就趕緊過來給本王看傷。”
再不趕緊把他治好,他的棠棠該要哭瞎了。
蕭遲說罷,讓薑心棠扶他坐直起來,麵朝外,雙腳落到地上。
薛神醫提著藥箱上前來時,薑心棠又幫蕭遲寬下寢衣,露出他精壯結實的胸膛和傷口。
薛神醫仔細看了蕭遲的傷,給他把了脈,詢問了情況,總結道:“骨毒入體。但不要緊,反複發燒八九日都沒燒死也沒燒傻,昏迷還能自己醒來,證明這骨毒要不了你的命。”
“最凶險的時期已經過去,你不會再發高燒,低燒不用管,再發一兩次就不會發了。”
“傷也不會再惡化,按平常傷仔細養著就能好。”
薛神醫說完,從自己的藥箱裡拿出一瓶傷藥給蕭遲,“修複傷口生肌的藥,一日三次,傷很快就能好。”
蕭遲要去接藥。
薑心棠先一步伸手把藥接過。
薛神醫蓋上藥箱,完事了,問王府總管事有沒有飯,他被鹿白拽著趕了一夜路,早飯還沒吃,要去吃飯。
眾人麵麵相覷,王爺昏迷了三四天,雖然醒來了,但情況那麼凶險,薛神醫這就治完了?
尤其太醫和賀大夫,他們給王爺治了那麼久都沒治好,焦灼到不敢離開王爺床前半步,這薛神醫一來就這麼簡單?
薑心棠則趕緊喊住薛神醫。
不是她懷疑薛神醫的醫術,也不是她懷疑薛神醫不儘心,隻是蕭遲昏迷了那麼多天,傷那麼嚴重,薛神醫就這麼輕飄飄幾句話,她無法放心!
薛神醫看出眾人的心思,放下藥箱,給眾人解釋——
說白了就是這八九日蕭遲反複發燒,是蕭遲的身體與骨毒在搏鬥。
他昏迷的這幾日,是最危險的時期,也是他身體與骨毒搏鬥最激烈的時期。
身體差的,沒能挨到這一步,命直接就被拿走了。
身體正常或相當不錯的,一般也是熬不過這一步,命會被拿走的。
但蕭遲體魄好,耐造。
骨毒不但拿不走他的命,甚至還被他的身體給壓下去了。
反複發燒,傷口惡化,就是骨毒在體內作祟。
骨毒被他的身體給壓下去,便在他體內作祟不了了,所以蕭遲現在不會再發高燒,傷也不會再惡化。
其實不用薛神醫來,甚至都不用大夫醫治,隻要蕭遲從現在開始傷好好養著,自己就能慢慢恢複了。
“不是這傷不凶險,也不是我醫術好,是他自己扛過來了,閻王都收不了他這條命。”薛神醫道。
有些人生來就是帝星王命,除了自身足夠優秀外,還有天道庇佑,是不會那麼容易死的。
薛神醫解釋完,就去用膳了。
其他人也退了出去。
薑心棠一顆心稍微放下,給蕭遲上藥。
上完藥,她讓蕭遲休息。
可薛神醫雖那樣說,薑心棠卻還是不放心,蕭遲還沒躺到床上去,她就交代,“我就在這裡守著你,你醒不過來,我就叫你,你聽到我的聲音,聽到我叫你,你就得醒來,知道嗎?”
“嗯。”蕭遲答應她。
他依然坐在床上、腳放到地上,身體習慣性地坐得隨意但端正挺直。
哪怕傷再嚴重,都不曾彎下一些腰身。
但聲音能聽得出來虛弱疲憊,臉也難得的憔悴有了病容。
薑心棠眼眶泛紅想哭,他一直都是精力滿滿的,頭一次傷成這樣,她看著心疼。
蹲坐在腳踏上,身子挨著蕭遲的腿,薑心棠仰頭看他,囉嗦地繼續交代,“我叫你,你就得醒來,你要是不醒來,我就繼續哭,我把女兒也抱來哭…”
蕭遲垂眸與她對視。
憔悴病容漾起點無奈的笑,“我還沒死,你就要抱閨女來給我哭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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