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二人回答,唐雪見說道:“輪圈可以不斷變長,輪輻可以不斷增多,但輪軸永遠隻有一個。”
“車輪最重要的就是輪軸,哪怕它看上去一動不動。”
嶽川明白,這和杯子的“虛”如出一轍。
與人體也差不多。
“我們已經明白了‘虛’的力量,問題是,如何提升這個力量呢?”
龍陽也跟著點頭。
“還請夫人賜教。”
唐雪見搖了搖頭,“都說了是‘虛’,又怎麼能說得出來?如果能講述出來,照著做,那還是‘虛’嗎?”
嶽川微微皺眉。
他隱隱約約想到了什麼。
隻是那種感覺稍縱即逝,還沒想清楚、想明白就已經沒了。
輪?
軸?
等等……
嶽川想到了精神世界,想到了精神世界中的香火之輪。
信仰自己的萬物生靈就是無數個點,這些小點連接在一起就是輪圈,信徒與自己之間的聯係就是輪輻,而自己……就是輪軸。
對於信仰自己的眾生而言,自己就是他們的“虛”。
信仰自己,就能獲得強大的力量。
反過來。
自己就像輪軸,一舉一動、一念一想都能牽動諸天萬界無數生靈。
以前自己的側重點是香火。
就像過度迷戀杯子的外壁,全然忽視了杯中的“虛”。
自己與信徒之間的聯係,就是一個超大號的杯子,這個杯子中有著巨大的“虛”。
隻是,怎麼找到這個“虛”,又怎麼利用這個“虛”呢?
這一刻,嶽川再次感受到“一花一世界,一念一菩提”的力量。
認識到“虛”的力量,自己瞬間天地開闊。
若能掌握這份力量,自己未必懼怕天神。
隻是,這份力量究竟在哪裡?
龍陽也在皺眉苦思。
嶽川好歹還找到一些頭緒,龍陽連頭緒都沒有。
他過去修煉的,都是“實實在在”的力量,壓根沒有“虛”的概念。
想要掌握虛的力量,無異於自廢武功。
糾結!
痛苦!
一個更高的境界近在咫尺,隻需要捅破窗戶紙就能躋身進去。
可偏偏,自己沒有捅穿窗戶紙的辦法。
龍陽心中煩悶,再看滿屋珍寶,頓時沒了之前的興致。
奇珍異寶,終歸是“實物”,而龍陽想要的,是“虛”。
“夫人,飛蓬有沒有領悟‘虛’的力量?他的力量是什麼?”
龍陽腦瓜子轉的飛快。
自己從頭開始領悟屬於自己的“虛”千難萬難。
但是摸著飛蓬過河,簡單快捷。
飛蓬是自己的前世,他的就是自己的。
唐雪見笑了。
她想到了之前與飛蓬在一起的時光。
飛蓬領悟了“虛”的力量嗎?
或許有,或許沒有。
或許,連他自己都沒發現。
虛的力量玄妙非常,不是一句話兩句話就能說清楚的。
“不知道。”
聽到這話,龍陽瞬間垮了下去。
“夫人,你還不如不告訴我虛的存在,那樣的話,我還能高興很久,很久……”
可不是嘛。
天神使者送來大量兵器、甲胄、藥品、材料等。
還有夾層裡帶的各種物品。
神兵利器、功法秘籍、天材地寶,應有儘有。
這些東西,放在以前的話,龍陽連想都不敢想。
現在堆滿整間屋子。
可是喜悅沒了。
龍陽失去了快樂。
嶽川歎息一聲,起身離開。
沒多久,他便出現在蜀中洞府,帶著小白蛇一起進入龍穴。
“你身上,有我後裔的氣息。”
嶽川點了點頭,隨即將天神派遣使者,勸降人皇的事情說了出來。
聽過之後,蜻蜓王沉默了許久。
“哦?竟然還有這層關係。”
“你卻沒有任何後悔、懼怕,這說明你提前就知道人皇的身份。”
“你明知如此,還支持他,幫他提升、發展,你就不怕嗎?”
“怕?”嶽川哈哈一笑,“怕有用嗎?”
“一隻猛獸在身後追我,我要是拔腿就跑,我得跑十裡、百裡,才能將它甩掉,甚至千裡、萬裡都甩不掉。”
“如果我轉身,勇敢的麵對它呢?”
“我一個滑鏟,隻用三五步就能逃過它的追殺,是不是這個道理?”
說著,嶽川還表演了一下滑鏟。
蜻蜓王看得無語。
但仔細想想,的確是這個道理。
怕有用嗎?
逃避有用嗎?
與其將後背交給敵人,讓敵人有充裕的時間選擇追擊方式,不如勇敢轉身,讓敵人來不及思考。
天神太強大了。
人族再怎麼發展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追上天神。
如此一來,最冒險的選擇,就成了最有希望的選擇。
蜻蜓王沉默許久,不得不說道:“沒錯,你說得對!”
“我計算了一下,正常情況,你幾乎沒有勝算。”
“而你把希望壓在龍陽身上,讓他成為人族的皇……我計算不出……”
聽到這話,嶽川渾身一震。
等等!
前者,可以計算,可以通過計算得出結果。
後者,無法計算,所以無法得出結果。
前者,有具體的參照和數據,就是實!
後者,恰恰相反,就是虛!
嶽川隱約觸摸到“虛”的邊緣。
他抬頭問道:“你當年沒有與後裔決一死戰,而是主動退避,是否也是算到了什麼?”
蜻蜓王沒有隱瞞,“沒錯,我計算過來了。”
“我計算了成千上萬種結果,而無論哪種結果,都是我無法接受的。”
“不是我死,就是它們覆滅。”
“與其這樣,還不如遠遠離開,讓它們知道我沒有死。”
“這樣的話,它們就要永遠提防著我,警惕著我。”
“它們永遠得留下一大半精力防備我隨時出現。”
“它們的曆史,會有一段無法填補的空白,一個永遠無法解釋清楚,也不敢解釋的存在。”
“這,可比與它們正麵對決,決一死戰更具殺傷力。”
“我是永生的,隻要不死,就永遠沒有輸。”
“而它們,沒有殺死我,就永遠不算贏!”
嶽川頓時明白,這也是一種“虛”。
天神就像是一張拉滿的弓,時時刻刻都保持蓄勢待發的狀態。
蜻蜓王什麼都沒做,就給天神造成如此巨大的壓力。
這無疑是一種高明的“贏”。
如此想來,女媧也是一種“虛”。
她從不著眼於土地、人口、資源、財富這些“實實在在”的東西。
而是……
嶽川咂摸了許久,說不出一個合適的詞。
他甚至都不知道女媧在密謀什麼。
但毋庸置疑,女媧也有自己的“虛”。
嶽川原本想向蜻蜓王請教“虛”的力量,可是交談幾句,嶽川突然覺得不需要了。
自己已經明白“虛”的本質。
接下來,就是將這個“虛”與“實”連接起來,對“實”產生真切的影響。
隻是,這個連接在什麼地方呢?
“對了,你這次過來找我,又想問什麼?”
嶽川哈哈一笑,“沒什麼,就是怕你空虛,過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