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眾人看大黃的目光都古怪起來。
正常人誰會在自家院子裡埋人啊。
黃相有經天緯地之才,縱橫宇內之策,肯定是學究天人。
他不可能連這點常識都沒有。
這樣做,肯定有他自己的原因,隻可惜我等凡人境界太低,看不穿。
“黃相十多年前的決定,我等今日才看明白,佩服,佩服啊!”
“幸虧南郭先生葬在院中,墳墓受到精心照料,沒有損毀。”
“對啊對啊,要是葬在外麵,保不準有什麼意外情況,還是葬在院裡好啊。”
“此法若是可成,天下人豈不紛紛效仿黃相?”
“孔先生,這個可以記下來,寫進你的新書裡!”
玩歸玩,笑歸笑。
玩笑之後,眾人都鄭重起來。
大黃才不會告訴眾人,自己就是年少無知,就是啥也不懂。
龍陽更不會告訴眾人,黃相當初連吃席都不知道,還是自己出錢買的酒菜。
兩人同時來到墓前,對視一眼,目光中戰意升騰。
一切,仿佛又回到十多年前那個下午。
兩人的第一戰,也是唯一一次全力交手。
正是那一戰,兩人都領悟了道,觸及了屬於自己的道。
“黃相!”
“大王!”
“不如,我們一起請舅舅出來吧。”
“此舉,正合我意!”
其他人紛紛向兩側避開。
孔黑子想近距離觀察,方便以後寫文。
又怕失禮,或者衝撞了亡者。
隻能跟大家一起遠遠看著。
他是專業料理喪事的,其中包括剛死的人,也包括死了很多年沒下葬的人,更包括已經下葬多年,重新遷墳的人。
每當新年前夕。
人們一大早就去墳前祭祀,請已逝的親人回家過年。
過完年,再把親人送回去。
三尺多的路,卻陰陽兩隔。
可是孔黑子怎麼也沒想到,真有人能跨越這最後的三尺路。
真有人能把逝者請出來,回到家中生活。
像生前那樣。
不可能!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孔黑子心中瘋狂呐喊。
不光他,南郭小院中的所有人都是如此。
龍陽拿著鏟子,手掌不由自主的握緊、張開,再握緊、再張開。
十八般兵器耍得有模有樣,此時,一個簡單又粗糙的鏟子,竟然令龍陽掌心發汗。
這可是挖墳啊!
挖的還是親舅舅的墳!
要是母親在世,肯定不會饒了自己……
不對!
龍陽眼睛一亮。
既然可以挖舅舅的墳,就可以挖母親的墳……
不對不對!
龍陽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他重新組織語言:既然舅舅可以起死回生,那母親自然也可以。
一時間,龍陽心潮澎湃,目光炙熱。
如果不是周圍人太多,龍陽都想跪下去給嶽川磕一個了。
“國相,還愣著乾什麼,開始!”
一鏟子下去,龍陽大聲吼道:“比比看,誰挖的更快!”
黃家的本就勝負心強。
大黃風輕雲淡,一副與世無爭的模樣,那是因為他的實力在黃家乃至土地廟都數一數二。
他是最強的,所以無心勝負。
但是麵對龍陽就不同了。
比!
必須比!
還得贏!
兩人鏟子揮得飛快。
原本綠意盎然,頗有幾分靜美的墳包瞬間被挖得慘不忍睹。
尤其是關於墓碑的爭奪。
兩把鏟子乒乒乓乓鬥在一起,你爭我奪,互不相讓。
最終,兩把鏟子從墓碑正中斬下。
切口平整,斷麵光滑。
一人一半,誰也不吃虧。
圍觀眾人也都目瞪口呆。
大王,這是你親舅舅啊!
挖你親舅舅的墳,就不能禮貌一點嗎?
至少也得磕幾個頭,說幾句場麵話吧?
這……這……
有辱斯文啊!
世風之下啊!
我需要一個比禮崩樂壞更過分的詞。
長卿湊到孔黑子身邊,嘿嘿一笑說道:“我想到一個新詞——崽挖爺墳心不疼!孔先生可以根據這個寫一篇文章……”
孔黑子哼了一聲,隻當沒聽到。
嶽川眼珠子咕嚕嚕一轉。
他來到樹蔭下,悄悄施展魂咒,將南郭合的魂魄拘了過來。
“噓……彆出聲……”
“你好好看,好好瞧。”
“噯,彆衝動,彆衝動,有什麼事等你活了再揍他們也不遲。”
“放心,你揍他們的時候我幫你摁著。”
南郭合心中的怒火越發旺盛。
不是嶽川安撫的不到位。
而是這倆小子已經鏟平了墳包,露出下麵的棺槨。
兩人又鬥了起來。
倒是旁邊的孔黑子,一臉迷醉的說:“不愧是某的手藝,十多年了,竟然嶄新如初,一點漆都沒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