俱酒將事情彙報給小墨,小墨又彙報給嶽川。
很快,嶽川就施展神跡,在智氏封地上築成鐵路。
一夜間!
真的就是一夜間。
很多人一覺醒來,發現前方有蒙蒙黑影,待晨霧散去,視線逐漸清晰。
他們才發現,那是一堵略高於地麵的矮牆。
矮牆上方還有金屬質地的車轍。
尋常百姓還在討論這是什麼的時候,一條鋼鐵巨龍轟鳴而至。
列車過處,道兩邊全是虔誠跪拜的信徒。
“千裡鐵妝”。
這就是俱酒給智氏的“聘禮”。
這條鐵路幾乎貫穿智氏封地全境,與墨城、鄭國的鐵路連接在一起。
通過這條鐵路,智氏可以將封地內的人和貨物快速轉運。
同時,外界的各種物產,可以通過鐵路源源不斷輸入智氏封地內。
質量更高、價格更低、數量更大。
從來沒見過海的晉國人,竟然可以吃到新鮮的海貨。
有了這條鐵路,智氏的封地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智氏開始籌備嫁妝。
比魏氏更加豐厚的嫁妝。
智氏沒有爭風頭的打算,純粹是公平買賣。
俱酒給的太多了,必須好好回饋。
但在外界看來,智氏就是在和魏氏較勁。
這背後就是二公子和八公子的爭奪。
在爭奪之中,魏國的結親對象二公子似乎居於下風。
河西大營。
魏氏端坐中軍帳,前方是整齊排列的晉國軍隊。
準確說,是魏氏的私兵。
這些士兵世世代代都在魏氏將官麾下任職。
很多人父傳子、子傳孫,世世代代都在魏氏軍中。
雙方已經不再是單純的上下級關係,還有一層主仆關係。
而今天,魏氏要切斷這層關係。
或許有不舍。
但更多的是解脫。
因為魏氏身上背負了太多袍澤舊部的希望,要照顧太多人的妻兒老小。
所以,魏氏不能倒。
所以,魏氏必須爭。
因為魏氏不是一家一姓的魏氏,其背後有一個龐大的利益集團。
哪怕這個利益集團隻是為了安身立命,隻是為了吃飽喝足。
這些渴望集中到魏氏身上,就變成了欲望。
這種欲望隻會越來越大,越來越重。
魏氏就像是推著巨石上山的人。
不敢有半點懈怠,更不敢有絲毫停止。
而現在,魏氏累了。
“這些年,大家夥跟著我老魏東征西討,仗越打越多,可賞賜越來越少。”
“是我老魏無能,這裡給大家賠個不是!”
說罷,魏氏向前方將士們躬身。
“嘩啦啦!”
兵器和甲胄摩擦、碰撞的聲音瞬間響起。
將士們黑壓壓的跪了一地。
魏氏緩緩起身,說道:“這次,老魏賣了女兒、孫女,給大家討來一筆賞賜,過去欠的那些,連本帶息的都討來了。”
“老魏對不住大家,所以也在裡麵添了一些。”
“給老夥計們,分錢了!”
原本應該是一個值得高興的事。
可不知為什麼,所有人都悲從胸來。
錢拿到了,賞賜拿到了,可是誰都高興不起來。
問題是,他們不知道為什麼。
“大將軍,我們不走!”
“對!大將軍,我們不走!”
“我們要跟著大將軍!”
“我們一輩子都是大將軍的兵!”
老魏瞬間暴怒,“不走?不走就留在這,餓死在這兒吧,老子不陪你們!”
“跟著老子?老子回家哄孫了,跟著老子乾什麼?”
“一輩子跟著老子?慫恿老子造反麼?”
“你們造反出人頭地,老子圖什麼?”
說完,老魏解下腰間佩劍,“突”的楔入地下。
“拿錢,滾蛋!”
現場一片悲戚。
很多頭發花白的老兵目光暗淡,隱隱中浮現出一抹死灰。
這時候,一個年輕的士兵衝出來。
“大將軍!我五歲就跟著父兄進軍營,我的父親死在邲之戰,我的兄長死在鄢陵之戰,我每天都渴望著跟楚人決一死戰,報仇雪恨!”
“大將軍!您要解甲,我們不反對,可是您為什麼要讓我們也歸田?”
“我們隻會行軍打仗,我們隻會殺人!”
“我們的手握了一輩子兵器,操弄了一輩子弓弦。”
“我們摸不得鋤頭,更拿不動鐮刀。”
“大將軍隻為自己謀退路,卻不為我們謀出路,這是對我們的背叛,更是對我們父兄、先祖的背叛!”
一番話,說得眾人怒火中燒。
那些心萌死誌的老兵也瞬間燃燒起來。
是啊!
這是背叛!
大將軍用自己父祖的血,染紅了他自己的冠帽,功成身退,卻對自己不聞不問。
這不是背叛,什麼是背叛?
魏氏定定的看著眾人,尤其是當眾抨擊自己的年輕士兵。
“你說,老子不給你們謀出路?”
年輕士兵梗著脖子說道:“是!”
魏氏點了點頭,“很好!老子這裡確實有一條路子,隻是,這條路隻適合精銳,精銳中的精銳!”
“我們就是精銳!”
“我們就是全天下最強的軍隊!”
士兵們紛紛吼了起來。
晉國的軍隊,魏氏最強。
無論麵對楚國還是麵對秦國,又或者其他敵人,魏氏的軍隊都是有進無退、有死無生、有勝無敗。
“很好!老子就知道,你們不是孬種,一個個都是好樣的!來人啊!”
魏氏大喝一聲,立刻有士兵搬來各種工具、器械。
“老子說的這條路子很簡單:你們一個個的,隻要能穿三層甲而不倒,操十二石弩而不竭,負弩矢五十、長戈短劍大盾各一、被褥乾糧,兩刻鐘急行十裡!”
“能者上,不能者退!”
聽到這話,將士們一片嘩然。
三層甲。
內襯是以絲麻為主製成的軟甲,主要是保護皮膚,防止活動過程中的擦傷。
中間是犀皮、牛皮等鞣製的皮甲,主要是防禦一些弓箭弩矢,削弱其力道,阻擋創傷的深度。
外層是竹木、石片或者金屬塊編織成的重甲,主要是防禦刀劍之類的銳器。
三層甲疊加在一起,重量尚在其次,主要是層層包裹對身體造成的累贅。
很多人連站都站不穩,更彆說移動,甚至戰鬥。
至於十二石弩,這個很多人卯足力氣都能做到。
但是一次之後就精疲力竭,手腳酸軟,沒有後繼之力。
負重行軍,而且要求兩刻鐘內……
眾人沉默。
他們甚至覺得,老魏是為了刁難眾人,故意安排一些不可能的任務。
然而,剛才挺身而出的年輕士兵第一個走上去,往身上套甲。
隨即扛起屬於自己的負重,在轅門處佇立。
魏氏哈哈一笑,“好!很好!還有誰!”
看到這一幕,人群中又走出一個個身影。
他們全都站到轅門處,整裝待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