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國國君禦駕親征途中遭遇兵變,重傷不治,崩!
這個消息陸續出現在中原諸國。
奇怪的是,這個消息並非通過官方渠道傳來,而是坊間流傳。
隻是這個消息越傳越邪乎,越傳越離譜。
相信的人越來越多,中原諸國的國君不得不重視,不得不關心。
“咱們要不要派人去吊唁?”
“萬一霸主沒有駕崩,而是假消息呢?”
“可如果這是霸主為了試探咱們的忠心,故意放出的消息呢?”
因為不是官方渠道發的消息,所以眾說紛紜。
但是,霸主死了也好,沒死也罷,自己總不能無動於衷,對吧?
誰知道是不是另類的“烽火戲諸侯”呢?
甭管有沒有這回事,咱該派人還是得派人。
真崩了,那就吊唁。
沒崩,那就是正常的探望。
河內郡,六卿世家依舊在孜孜不倦的寫信。
“陌上花開,願君多采擷,不知什麼時候才能與君上一起欣賞野外風景。”
“君上,我在民間找到一個良醫,要不讓他給您把把脈吧?”
“君上,我今天在野外發現一個蘋果樹,可它結的果子是白色的,我感覺很好吃,給您捎幾個。”
“君上,我那個白色的小獵犬您還記得嗎?它下崽了,八個,等君上好了,給您挑一個。”
剛開始,六卿世家還是隔三差五來一封。
後麵逐漸變得頻繁,一天一封。
甚至上午一封,下午一封。
司馬氏照例都轉呈給國君。
隻是每一封信都翻譯了一遍。
“君上,六卿果然不安好心,他們還是想要知道您的真實情況,然後陰謀策劃。”
“君上,他們來信頻率大增,絕對不是真的關心您,而是想知道您的狀況。”
“君上,不要回答,不要回答,不要回答!”
國君已經徹底相信司馬氏,擺擺手示意司馬老頭全權處置。
“你去辦吧,孤乏了。對了,把朗兒叫來,孤要與他手談幾把。”
此時的國君已經被困在“信息繭房”中,對外界幾乎一無所知。
他甚至都不知道“六卿來信”的真實性。
剛開始,每封信都是真的。
但是後來,真的裡麵摻雜了幾封假的。
再到後來,幾乎全是假的。
司馬家族將外界信息細選後,精準投喂給國君。
國君想看什麼,就給他看什麼。
通過這種方式,進一步強化國君對六卿世家的懷疑,以及對司馬氏的信任。
然而,司馬氏並不知道,他們也同樣活在智氏精心編織的信息繭房中。
河內郡外,風起雲湧。
姬姓諸侯們紛紛派使者趕過來。
無它,晉國是姬姓諸侯的老大哥,代天子治天下一百多年。
站在天子角度,晉國確實霸道。
但站在姬姓諸侯立場上,晉國簡直就是楷模。
要是沒有晉國撐場子,大家早就被楚國平推了,哪有機會像現在這般飲酒作樂?
無論天子掌權,還是晉國掌權,總歸是老姬家的人。
是自己一門親。
要是換成楚蠻子,自己焉有命在?
所以,姬姓諸侯格外關心晉國的權力交接。
他們很想知道,晉國新君是哪位。
如果能提前接觸到,交往一番就更好了。
這不但關係到自己國家的利益,也同樣關係到姬姓諸侯的利益。
姬姓諸侯動了,其他異姓諸侯肯定也不會乾看著。
楚國、齊國、吳國等大國紛紛派出使者。
就連鮮虞諸國,以及樓煩、孤竹之類的異族國家,也都派人過來了。
倒不是從國中派人,而是駐紮在薑國的使節,蹭著翁胖子的車一起出發。
一時間,河內郡外旌旗林立,車水馬龍。
四個公子幾乎在同一時間抵達河內郡。
他們剛到,就去投奔六卿世家。
投奔趙氏、魏氏、韓氏還好,都是家臣領過來的。
投奔智氏的卻是自己跑來的。
“臣,見過公子,不知公子這一路上是怎麼過來的?”
俱酒拱了拱手,“剛開始是跟著貴家使者,中間是自己走的,然後是坐墨家的列車。”
說到這,俱酒一臉振奮、感慨、激動。
“墨家的列車,真是不可思議,不可思議啊!日行萬裡,日行萬裡啊!”
“不但跑得快,而且平穩,一丁點顛簸都沒有,我們都睡著了,一覺醒來直接到了墨城,然後從墨城過來了。”
“智卿,墨家的實力,遠不是我們能想象的,他們這種實力,怎麼會是占山為王的亂賊呢?”
“他們真要攻城略地,咱們整個晉國綁一塊也不夠他們一波衝鋒的啊!”
六卿世家知道墨家很強,但那隻是認知上的強。
是多方消息打聽,紙麵數據的強。
而俱酒是親眼看到了。
那是無法用任何語言、文字和數據形容的強。
可以說,從坐上列車那一瞬間,俱酒就是狂熱的墨吹了。
智氏微微蹙眉。
按照四家約定,俱酒是自己擁立的對象,接下來的很多戲都需要俱酒配合。
但是俱酒現在的精神狀態……
好像有點癲狂。
“公子,您是不是路上吃了什麼不該吃的?”
智氏聽說過,野外有很多毒菌子,吃了會精神不正常,看到匪夷所思的幻象。
在他看來,俱酒肯定是在野外饑不擇食,吃了什麼毒蘑菇。
俱酒沒聽出弦外之音,依舊手舞足蹈的描述著墨家的強大,鋼鐵巨龍的速度。
而這種浮誇的言語、癲狂的動作在智氏看來,更符合“吃毒蘑菇”的判斷。
“公子……公子,咱們先不說墨家,先說君位的事。”
俱酒擺了擺手,“什麼君位不君位,就是當上國君也沒用,在墨家麵前不堪一擊。我才不要去當那個亡國之君。”
智氏:……
這種清晰的邏輯,好像不是神誌癲狂。
但智氏好不容易謀劃這麼一個局,哪能讓俱酒缺席。
“公子,君位的事情咱們暫且不提,眼下最重要的是……是……”
聰明如智氏,這會兒也有點卡殼,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俱酒正色端坐,“智卿,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如果我成為國君,再舉國投獻墨家,我非但不是亡國之君,反而是新時代的開創者,地位不亞於開國之君啊!”
智氏難以置信的瞪大眼睛,心中暗呼一聲臥槽。
究竟是吃了什麼毒蘑菇,才能冒出這種想法。
但是轉念一想,還挺有道理的。
但戲還是要演下去,否則這麼多演員就白請了。
“公子所言極是!不過在此之前,公子得戰勝其他所有競爭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