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隨著一個又一個家族“現身說法”,人們開始將信將疑。
再然後,眾人都憂心忡忡。
自己的家族會不會也遭此大難?
有的是貪墨軍糧被殺,有的是貪墨草料被殺,還有軍械、炭火等物資。
真要說起來,誰屁股底下乾淨呢?
一個經得起檢查的都沒有。
於是,所有俘虜都陷入一種徹夜難眠的焦慮和恐懼中。
每天一大早就趕緊起床,到廣場上集合,等待墨家弟子宣講墨家精義,以及末尾插播的“新聞”。
隔三差五,還是有倒黴的家族。
隻是隨著時間推移,一個疑問浮現在眾人心頭。
為什麼國君可以這樣肆無忌憚的殺人?
高貴如趙氏,依舊被殺得差點滅門。
如果沒有趙氏孤兒,趙氏真的就除名了。
自己現在,不過是重複趙氏曾經的經曆。
趙氏重新崛起了。
自己也能嗎?
人們開始思考,如何才能令家族安全無憂,如何才能令子孫綿延不絕。
如何才能從“抄家滅族”的陰影中擺脫。
一時間,“槐先生”的名字傳播開來。
王槐的種種言論開始在俘虜中傳播。
個人長生和家族長生。
家族長生,就必須建立一個強大的聯盟,一個可以和王權抗衡的聯盟。
一個以土地為基礎,以糧食為籌碼,與王權合作又抗爭的地主聯盟。
王權聽話,就擁立其為天下共主,你好我好大家好。
王權反噬,就借機放大天災人禍,波及天下,改朝換代。
這是王槐之前的學說。
加入墨家後,這個學說已經更新迭代,向更高層次進化。
但是對晉國的公卿權貴們而言,還是舊版本更容易理解,也更容易接受。
同時,晉國有一個現成的例子——六卿世家!
如果成為六卿世家那樣的頂級存在,國君還敢這麼輕而易舉的抄滅自家嗎?
當俘虜們產生這種思想時,一個新的想法不由自主冒出來。
為什麼一定要有個國君?
為什麼一定要培養出一個王權?
自己單乾不行嗎?
看著墨城中熱火朝天的工地,不知疲倦的機關人,色香俱全的夥食。
尤其是人們熱情澎湃的精神麵貌。
俘虜們沉思起來。
如果自己加入墨家,獲得墨家的絕學,再回去發展自己的封地,會是什麼場景?
隻是,如何回去呢?
晉國,行軍大營。
一駕駕馬車、牛車、驢車裝滿貨物,向西而行。
車上裝滿了抄家滅族得來的財富。
這些是晉國各個權貴家族數百年的積攢。
為了搜刮財富、打包運輸,大軍耽誤了很多天。
隻是,財富太多了。
牛馬畜力根本不夠用。
國君將軍中用來運輸糧草、輜重、甲胄、兵器的牛車、馬車都改為運輸財物。
至於行軍需要的各種物品,都直接分發下去,由士兵自行背負。
也就是說。
每個士兵除了身上的甲胄,手中的兵器,還要背負幾十斤的糧食、草料,以及其他物品。
整體算下來,每個士兵需要一百多斤的負重,幾乎等於自身體重了。
曆史上赫赫有名的魏武卒什麼標準?
《荀子·議兵篇》記載:魏之武卒以度取之,衣三屬之甲,操十二石之弩,負矢五十,置戈其上,冠胄帶劍,贏三日之糧,日中而趨百裡。
而晉國的士兵,負重比魏武卒還多,行軍比魏武卒更長。
魏武卒那是百裡挑一的合格率。
可晉國這邊,全體都有。
這是人能承受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