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宮弟子“灰溜溜”逃回洛邑的時候,晉國諸臣帶領著各自的私兵賽跑一樣撲向墨城。
什麼陣型,什麼隊列,全都在“先破城擒賊”的獎勵中拋諸腦後。
“弟兄們,隨我上!先破城擒賊者,賞千畝田,萬斤銅!”
“再加十八個年輕貌美的小媳婦。”
“保證是黃花閨女!”
在這種高純度濃縮雞血的刺激下,晉國各路兵馬那叫一個亢奮。
以往行軍,一日數十裡。
可是這次,輕裝簡行,日夜奔襲。
便是趙無恤北逐匈奴時,都沒這麼高的強度。
隻是,晉國軍隊並不知道,他們的動作全都被高空的鳥型機關看到。
當他們走過後,草叢中、泥潭裡、石縫中,冒出一個又一個造型彆致的機關人。
它們或許是一截木樁,或許是一塊頑石,又或者色彩單調的野蘑菇。
總之就是一個融入環境。
而它們的用途就是監聽。
墨城中,一個又一個墨者睜開眼睛。
“巨子,有一支軍隊,共百二十人,俱是輕騎,已經路過這裡了。”
“巨子,我也有所發現。”
“巨子,我聽到了機密消息……”
無數消息彙總到一起,小墨分門彆類篩選、整理,最終整合到沙盤上。
這是墨城、陳家村以及周邊千裡區域的鳥瞰圖。
晉國軍隊的人數、位置、行軍方向,全都被清晰地標注出來。
一個又一個小旗被寫上文字,紮入沙盤。
小墨大致掃了一眼,腦海中快速模擬大軍行進的場景。
隨即,他拿出幾個空白的小旗紮在沙盤上。
“這幾個位置,應該還有敵軍,查一查、探一探!”
沒多久,幾個墨者彙報。
“果然如巨子所言,在這些地方發現了敵人的蹤跡。”
墨者們滿眼崇拜。
隻是看一眼地圖,敵人接下來的動向了如指掌。
這,料事如神啊!
然而,小墨也有自己的煩惱。
“洛邑來的人呢?還沒找到嗎?”
墨者們一陣搖頭。
“沒有!”
“還沒有任何發現。”
“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
小墨頓時緊張起來。
他繞著沙盤踱步。
一圈又一圈。
腦海中思考,如果是自己行軍,該走哪裡。
然而,幾個“有可能”的地方全都毫無發現。
小墨暗道:該不會是敵人已經混入陳家村,或者混入墨城了吧?
“加強領地上的戒備,重點排查近期投靠的人。”
“尤其是從西邊過來的,不能有任何遺漏。”
墨者們瞬間拱手稱是。
隨即,小墨向王家三郎說道:“你繼續抓人。”
後者在沙盤上看了一眼,隨即捏起十多個相距不遠的小旗。
“今天就選它們吧!”
時間一天天過去。
晉國那邊也從剛開始的歡喜、期待,逐漸變成焦灼、惶恐。
因為,他們派出去的隊伍石沉大海,杳無音信。
無論好消息還是壞消息,一個都沒傳回。
倒是叛賊周邊,不斷有城池被拆光了城牆、砸了官衙。
城中的亂民裡應外合,與叛賊一道占城為王、擄民為奴。
事情到了這一步,所有人都知道,前麵派出去的軍隊不會回來了。
想通此節,晉侯整個人呆若木雞。
其他大臣們也都惶恐震怖。
賊子竟然如此強大。
看樣子,最初全軍覆沒的一萬人並非統帥無能。
隨即,他們想到了六卿世家。
當今局勢,手上還有軍隊,還有精銳的,隻剩下六卿世家了。
其他家族,少則幾百人多則上千人的私兵,全都在剿匪中全軍覆沒。
賊匪是否越剿越強暫且不說,六卿世家的實力絕對因此膨脹,甚至失控。
晉侯不再像以往那樣昂首挺胸。
而是又回到過往幾十年的姿態。
眾臣也都變得低眉順眼,點頭哈腰。
六卿世家,再一次展現出他們在晉國的權勢、地位。
與此同時,六卿世家也滿心震撼。
“墨家,竟然如此恐怖。”
“文武百官,家中基本都有奴仆甚至私兵,雖然不如我們眾多,但加起來的總數絲毫不少於我等。”
“這麼短短幾十天的功夫,竟然折損殆儘。”
“最重要的,一個回來送信的都沒有。”
“無一人幸免,當真恐怖。”
幾人都是帶過兵、打過仗的。
人一上萬,漫山遍野。
更何況,這是十多萬,甚至數十萬人。
雖然因為搶功,行軍過程中你追我趕,七零八落。
可也正因此,漫山遍野都是人。
若是遭遇襲擊,肯定有人見勢不妙,轉身就跑。
之前與楚國爭霸時,也不是沒輸過。
可輸得再慘也有人撤出戰場,甚至保住性命,回來彙報軍情。
“隻有一種可能,墨家的實力,遠超楚國數倍,甚至數十倍!”
“他們對戰場的掌控,絕對超乎想象。”
“我們的人,打不過,還逃不了。”
眾人一陣沉默。
他們難以置信。
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墨家是怎麼做到的。
“算了,彆琢磨這些了,想想正事吧。”
“趙兄,咱們都聽你的。”
“趙兄,你就說咱們該怎麼做吧。”
趙簡子直言不諱說道:“眼下,除了國君還有一些宮廷侍衛,其他大臣基本都沒有可用之人,可戰之兵。”
“也就是說,國君已經成了沒牙的老虎,咱們四人聯手,可以在晉國為所欲為。”
“不過正因此,咱們要格外小心。”
“為兄建議,這段時間都找個借口,彆再上朝了,以免遭遇不測。”
眾人紛紛點頭。
因為趙氏先祖,就是這麼死的。
國內,僅國君手上有一支軍隊,任何外臣進入宮中都要卸甲摘劍。
這種情形下,隻需要幾百個刀斧手,就能殺得人頭滾滾。
誰也不知道宮中有什麼特殊存在。
又或者天神給了晉侯什麼特殊支援。
然而,智氏目光閃爍,緩緩搖頭。
“諸位,老朽有不一樣的想法。”
趙簡子連忙說:“但說無妨。”
智氏說道:“咱們都是一把年紀的人了,隨便稱個病就能拖上一年半載。又或者,你家無恤孩兒嫡子即將出生,這是大喜事,咱們集體前往北疆,也有理有據。”
“可是,一年半載之後呢?三年五年之後呢?”
“咱們,終究是要回來的,終究還是要麵對國君的。”
“逃避,改變不了什麼,不如主動出擊。”
他三人目光閃爍。
他們同時想到了政變、弑君。
“直接殺國君,有點不好吧?”
“會被罵的。”
“一千年都翻不了身。”
然而,智氏緩緩搖頭。
“非也!咱們可以讓君上禦駕親征!咱們隨他一同前往!”
三人愣了一秒,隨即同時哈哈大笑。
“妙!”
“妙啊!”
“就這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