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國，琅琊。
王家祖宅中。
王競擇心中一陣悸動。
“文廟開啟，布道天下！”
“金榜題名，萬古流芳！”
對於這個消息，王競擇沒有任何震驚。
因為他早已知道文廟的存在。
“師父當年說過文廟的事，可惜天下讀書人太少，文氣不足，無法開啟。”
“如今文廟出現，顯然是讀書人日漸增加，文道昌盛的結果。”
想到這兒，王競擇轉身，向主殿中的文聖塑像拜了三拜。
“恭喜師父！”
隨即，他整理衣冠，端坐在案前，凝神靜思，寫下“文以載道”四字。
黑色的字越來越黃。
一道淡淡的金光從文字核心處彌漫開來。
光芒升起，映入眼簾。
王競擇眼前一陣模糊、晃動。
再恢複視線時，已經來到了文廟中。
身邊還有一個又一個身影。
顯然，他們都是通過“文以載道”進來的讀書人。
王競擇想要跟其他人打招呼，卻突然發現自己口不能言。
就連打手勢都做不到。
身邊的人也都一樣。
大家都隻有一個淡淡的輪廓。
大體上是人形，至於具體細節處就模糊不見了。
單從外表，根本分辨不出來者姓甚名誰。
甚至，分辨不出是人是妖。
王競擇轉頭看了一圈，立刻看到一群熟悉的人。
他疾步衝到一人身前，隨即恭敬跪下。
“父親在上，請受孩兒一拜！”
王建驚訝的看著地上。
竟然是自己的好大兒。
當初為了恢複琅琊王氏的影響。
長子跟著嶽川重返齊國。
之後一年不見，僅憑書信來往。
卻沒想到，再見時是文廟中。
“起來，起來，讓為父好好看看！”
或許是受到王建的影響，王競擇緩緩現出模樣。
跟一年前沒有太多變化。
隻是更消瘦了。
一年前瘦，是餐風飲露的瘦，窮困凋敝的瘦。
從外向內塌陷的瘦。
而現在的瘦，是內斂的瘦，是沉穩的瘦。
同樣是從外向內，卻給人一種飽滿、張裂的感覺。
王競擇搶先說道：“父親大人，家中一切安好，雖然人丁不如從前，但威勢遠超往昔百倍！”
田氏篡位，屠戮薑姓，琅琊王氏也遭到波及。
很多成員慘遭毒手，王建帶領幾個兒子一路西逃，打算去秦國。
結果剛到薑國就病重，無法繼續趕路。
這才被嶽川撿了便宜。
否則這一家子到了秦國，再過兩百年，就要生出王翦、王賁這一堆子孫。
然後這堆子孫率領大軍覆滅田氏齊國，為祖先報仇雪恨。
論威風，王翦父子自然更盛。
可如今的王競擇也不差。
文聖雕像就在王家住宅，王家也因此成了文聖在人間的代言人。
整個琅琊郡，都以王氏為尊。
父子情深之時，旁邊傳來一陣咳嗽。
“呦，大侄子來了？大侄子要問什麼道啊？”
長卿背著手，一臉笑意。
他對自己的輩分很滿意。
王建這才想起此行目的。
“咳咳，閒話少說，正事要緊。”
與此同時，越來越多的讀書人受到文心影響，提筆寫下“文以載道”。
轉眼間，文廟中就出現上萬道身影。
不光齊國的讀書人，其他諸國的讀書人也都一樣。
甚至土地廟裡“黃家出版社”的黃鼠狼們都進來了。
看著眼前數以萬計的人影，龍陽等人精神大震。
這意味著，他們的言行、思想，能擴大萬倍，影響萬人。
還有身影不斷出現。
隻是出現的速度越來越慢，越來越少。
嶽川眉頭微蹙。
少！
還是太少了！
都不到十萬。
讀書人聯盟搞了快一年了，才這麼點人能激發文氣，進入文廟。
然而嶽川不知道是。
這次文廟開啟之後，天下震動。
進入過文廟的讀書人全都瘋狂了。
他們提著戒尺、竹條甚至棍子，逼著家中子侄後輩讀書、做學問。
讀書不再是消遣。
而是為了領悟聖人思想，傳遞聖人之道。
從各位聖賢口中聽來的“名言”、“金句”也都被他們一遍又一遍的說給子侄後輩。
張口“聖人言”，閉口“子曰”。
另一邊。
洛邑宮中。
青玄、八個天神麵見天子。
天子身側矗立著一人。
正是許久不曾出現的老子。
青玄等人目光在天子身上轉了轉，最後不約而同落在老子身上。
這是一個生麵孔。
以前沒見過。
但，老子身上的氣息令他們熟悉而敬畏。
那是“道”的力量。
而且是非常強大的“道”。
青玄等人忍不住想道：此方世界生靈，修為集體跌落一半，竟然還有人如此強大。
要是之前呢？
又該強大到什麼程度？
這麼強大人存在，自己為什麼不知道？
一丁點消息都沒有。
天子滿意的看著這一幕。
“賜座！”
青玄等人正在思考，自己是像之前商量好的那樣，保持倨傲神情，還是稍微謙卑一點。
然而，老子拱手拜下，“多謝君上！”
宮人也隻搬來一個蒲團。
很顯然，“賜座”的對象是老子，而非他們。
天神們集體怒了。
他們怒了一下，然後沒了。
青玄向前一步，說道：“當今天下，人丁滋生百倍，然九州疆域未添寸土，地力有窮，產糧有儘，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體。”
“我等遍尋天界秘術，輔人間蟲草，煉製神藥福壽丸，可解天下饑荒，可除世間疾苦。”
“請天子詔令各國，配合我等施藥天下，福澤萬民！”
“神愛世人，護佑蒼生！”
青玄說完，擺了擺手。
旁邊的天神立刻捧起藥瓶向前走去。
然而剛靠近台階，就被宮人攔下。
“放肆，你敢擋我？”
宮人心中畏懼，可還是強作鎮定。
“禮儀不可廢！任何人不得衝撞天子，還請將神藥交於下官，由下官轉呈天子！”
天神惱怒。
可是這時候，青玄點了點頭。
天神隻能冷哼一聲，將藥瓶甩到宮人懷中。
後者同樣哼了一聲。
聲音中滿是痛苦。
不過他強忍著挺直腰杆，步履沉穩的向天子走去。
天子帶著旒冕，麵容被遮擋，再加上大殿采光，天子麵部正好處在光與暗的交界，看不真切。
看不到他的表情，更看不到他的眼神。
隻聽到他說：“請國相過目！”
宮人恭聲應是，隨即弓著腰來到老子麵前。
見狀，青玄在內的所有人都驚訝起來。
請？
國相？
大周很多年未立丞相了。
而且，天子口中，從來沒說過“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