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武當初為了幫龐大衛打官司，以及後續幫他想辦法減刑，沒少去找相關的一些領導求情打交道。

但不論是辦事員、小乾部，還是政法口或者縣裡的一些大小領導，對待他這種普通人的時候，有的是愛答不理敷衍了事，有的甚至還惡語相向，言語嘲諷。

彆說站在他或者龐大衛的角度去考慮問題了，就連一次心平氣和的談話都不曾有過。

人都說，領導乾部們都是人民的公仆。

出現在任何場合裡，做任何事情的時候，也都是一口一個為人民服務。

可是，常武接觸過的那些領導，對待人民時有的卻隻有傲慢和虛偽。

經曆過那些事後，他覺著這些領導們常喊的那句口號，就跟個笑話一樣。

並且常武相信，有這種感覺的絕對不隻是他一個人，恐怕大部分人都是這麼認為的。

也是基於這樣的想法，他便覺著，天下烏鴉一般黑。

這世道，恐怕已經沒有真心為民請命的好基層領導了。

但是，在接觸過陳陽，並親眼目睹了陳陽所做的一切後，他這種想法發生了巨大的改觀。

陳陽雖不是大官。

但卻是好官。

從事發到現在，一直都在極力的用他能辦到的方式，公平合理的處理所有的問題，既站在公眾角度上，考慮到了安全等因素的問題，也站在龐大衛常武的角度上去為他們爭取著更好的結果。

公平、公允的處事方式，讓常武很寬心。

真心做事，仁義待人的態度，更是讓他打心裡讚佩不已。

不過，麵對常武的誇讚，陳陽卻沒有半點覺著殊榮的感覺。

因為公平公允是任何一個人民公仆該遵守的基本準則。

真心做事，仁義待人，更也應該是每一個正常人做人的標準。

可現在，這些很基本，且任何時候都理所應當去做的小事，卻成了常武這種普通人眼裡值得讚佩的高尚品質！

這是何等的悲哀，又是何等的可笑。

陳陽覺著自己擔不起這樣的誇讚，搖了搖頭道：“如若世道一直公允，你和龐大衛便不可能走上這條路，甚至，當初也不可能鋃鐺入獄，更不可能遭遇那些不平之事。說不準，他現在還在學校裡當著辛勤的園丁呢。”

常武自嘲道：“可惜，沒有那麼多的如果，不論是我，還是我大哥，亦或者方小薇，命運軌跡早就在陳悅悅改掉方小薇誌願那一刻起，就徹底被改變了。就像我大哥很早之前說過的一句話，沒人能料想到，隨手放走的一隻蝴蝶，竟在許久之後能席卷來一股大風，吹塌了一整座城市。”

陳陽嘴角動了動，一時無言。

不是沒話說，而是麵對常武這些人的經曆，說什麼都是蒼白無力的。

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生活軌跡。

而既定的軌跡，在最初時都是自己定下的。

但後來，卻都偏離了那條線。

有的是因為有了新的目標而自主做出改變，有的，則是因為環境、人，或者某件事被迫偏離了初衷。

龐大衛為了給方小薇尋求一個公道，從老師變成了研發人員，又因為遭遇的種種不公，淪為了階下囚，而今，更是成了‘窮凶極惡’的逃犯。

方小薇本來學習優異，能在學術路線中擁有更美好的未來，然而現在，帶著一個病重的孩子，隻能背井離鄉靠一個小小的服裝店勉強苟活。

他們的命運被改變了，但陳陽又何嘗不是呢？

他最初，隻是想在一個地方乾出一些成績，踏踏實實的做事，老實本分的做人，然後，老婆孩子熱炕頭。

可是，利益、權勢，以及無數的冷豔嘲諷和殘酷現實，卻讓他一步步走進了權利的漩渦。

捫心自問，現在有很多事都不是陳陽想做的，甚至，都曾經是他頗為厭惡的。

可是，他沒得選。

哪怕再厭惡，也得去做，否則，便難以生存。

“屠龍的戰士，終究都成了惡龍。”

“或許，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裡，從不會有容易二字的真諦吧。”

常武聞言先是點了下頭，但緊跟著又搖頭道：“我們的命運已經無法改變了，但您的命運軌跡，卻會越走越遠越走越高，我們這樣的普通人，最需要的就是你這樣的領導乾部。

所謂得民心者天下，以您的做法以及為人，肯定能受到很多很多民眾的信賴和推崇，現在您隻是秘書，但在我看來，要不了多久，您就有可能坐在縣官員那個位置上去。”

陳陽啞然一笑：“彆鬨了，能當個局長恐怕就已經是我得極限，還縣官員？你知道縣官員意味著什麼嗎？又代表了怎樣的權利與地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