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林臻所暢享的大食堂就是普通的公司員工食堂而已。
思來想去,他還是決定保持現有的古代製度。
永樂坊工程隊招募得很快,工部這次沒有拖拉,不僅從京城招人,還把招聘範圍擴大到周邊幾個縣城。
不僅如此,擴寬河道,修繕水渠的工作也進行得如火如荼。
這次官方說得很明白,隻要來乾活,包吃包住每個月還有工錢。
隨著時間推移,百姓的日子雖然越過越好,但也沒好到連班都不上的地步。
聽到這待遇,各個城市的壯丁紛至遝來,讓初春的京城人滿為患。
林震仙隻是簡單和林臻交代幾句便出征北燕了。
蘆德豪的父親因為犯錯已經被革了官職,削去爵位,整日在家尋死覓活地抱怨朝廷不公。
而當蘆德豪幫忙運輸船隻的消息傳來時,他又默默地閉上了嘴。
他自己這輩子已經這樣了,不能再影響兒子的前途。
四月末,最後一批桃花已經凋謝,還是沒有前方的戰報傳來回來,但百姓對這場戰爭並不擔心。
有兩次大勝在前,他們對朝廷很有信心。
這天林臻上朝後回家,便看到自己書房的書桌上放著幾張密信。
這就是戰報。
其實彆人不知道前方情況,但林臻是一直知道的,林震仙的秘密部隊已經順著河流來到秦國境內,就偷偷駐紮在北燕重鎮,大同郡邊上。
隻要時機成熟,他就會一路北上,徹底吞並北燕。
戰爭,有時候就是這麼的樸實無華。
四月的攝政王府,院中桃樹正值盛花期,粉白相間的花瓣層層疊疊,在微風的吹拂下漫天飛舞,有的落在青石板路上,有的飄進池塘,驚起圈圈漣漪。
花香四溢,沁人心脾,與廊下懸掛的熏香交織在一起,營造出一種寧靜而又溫馨的氛圍。
林臻身著一襲月白色長袍,正端坐在書房內,專注地看著前方送來的戰報。
案頭的青銅燭台上,燭火搖曳,將他的身影在牆上拉得很長。
隨著目光在紙張上移動,他時而眉頭緊皺,時而微微頷首,臉上的神情也隨之不斷變化。
就在他全神貫注之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打破了書房的靜謐。
上官婉兒的貼身丫頭氣喘籲籲地跑了進來,發髻有些淩亂,臉上滿是焦急之色:“世子!世子!晴雯夫人要生了!”
這幾天本就是孫神醫給晴雯推算的預產期,林臻雖然早有準備,但還是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嚇一跳,隨即猛地站起身來,顧不上整理案頭的文書,大步流星地朝著產房的方向跑去。
院子裡,陽光透過桃樹的枝椏灑下斑駁的光影。
孫神醫的幾位徒弟神色嚴肅地站在產房外,他們身著統一的青灰色長袍,手中拿著各種醫用藥材和器具,隨時準備聽從師父的吩咐。
當家主母上官婉兒則坐在不遠處的亭子裡,一襲白色長裙襯得她清冷動人。
她雙手交疊放在腿上,雙眼微閉,正在凝神靜心,試圖讓自己保持平靜,但微微顫抖的指尖還是泄露了她內心的緊張。
這是王府的第一個孩子,不管是男是女,地位都舉足輕重,不能出一點點意外。
林臻心急如焚地跑過來,聲音中帶著明顯的焦慮:“孫神醫,我夫人情況如何?”
孫神醫身著一襲灰白色長袍,鶴發童顏,此刻正撚著胡須,麵帶微笑地看著林臻:“世子放心,夫人身體很強健,不會有問題的。老朽還特意請來八位京城裡最有經驗的產婆進去照料,定能保夫人和孩子平安。”
孫神醫的聲音沉穩有力,如同一顆定心丸。
林臻點了點頭,有孫神醫坐鎮,他心裡確實踏實了許多。
他轉身朝著亭子的方向走去,腳步比剛才慢了一些。
上官婉兒聽到腳步聲,緩緩睜開眼睛,隨即站起身來,朝著林臻盈盈下拜,聲音輕柔地說道:“夫君。”
林臻連忙上前,伸手扶住她,將她輕輕按回座位上,關切地問道:“快坐下歇著。浣碧呢?怎麼沒見她?”
上官婉兒理了理耳邊的發絲,輕聲回答道:“她在裡麵幫忙呢,浣碧做事細心,有她在,妾身也能放心些。”
林臻伸手扶住她,指尖觸到她微涼的手腕,不禁皺眉,“婉兒,你的手怎麼又這般涼?可是受了風?”
不應該啊,按理說林臻這段時間幾乎是每天交糧,婉兒的身體應該越來越好才對。
說著便要解下外袍披在她身上。
上官婉兒忙按住他的手,淺笑道:“夫君莫要憂心,不過是方才在院中站得久了些。”
她側身將繡著纏枝蓮的軟墊挪到林臻臀下,“倒是晴雯妹妹,昨夜我去瞧她時,見她疼得整夜未合眼,肚皮像是要炸開似的。”
林臻聞言神色一緊,目光不自覺地瞥向產房方向。
上官婉兒見狀,輕輕握住他的手,用拇指摩挲著他手背上凸起的青筋:“夫君放心,妹妹被你照顧這麼久,身子骨結實著呢,又有孫神醫和八位產婆,定能平安。隻是不知道這次妹妹會生個小子還是丫頭。”
涼亭外,桃花瓣打著旋兒落在石桌上的茶盞裡。
林臻端起茶盞,看著漂浮的花瓣,想起晴雯懷孕前那笑靨如花的臉,笑道:“嗬嗬嗬,是兒是女都好,反正我就打算讓她生這一個。她那麼愛美,對胖胖的自己都討厭死了。”
“嗬嗬嗬,知道夫君疼人,不過妾身可是要多生幾個的,我們家子嗣太少,產業又那麼多,等日後秦國也歸於大乾,這地方就更大了,當然要多生幾個孩子才能繼承啊。”
上官婉兒低頭輕笑,隨即從袖中取出一方繡著百子千孫圖的繈褓:“這是妾身連夜趕製的,針腳雖不算細密,倒也討個吉利。”
她展開繈褓,月光般柔軟的綢緞上,金線繡成的孩童或騎竹馬,或放紙鳶,栩栩如生。
“隻是不知是男孩還是女孩,若生個女娃娃,妾身房裡那套東珠頭麵,倒是配得緊。”
林臻伸手輕輕撫過繡圖,想起上官婉兒這些日子為籌備生產事宜忙前忙後,連傳統的晨昏定省都顧不上,心中滿是感動。
“這些日子辛苦你了,裡裡外外全靠你操持。等晴雯出了月子,定要好好補償你。”
上官婉兒的耳垂瞬間染上一抹緋紅,她低頭絞著帕子,聲音如蚊蠅般細小:“夫君這是說的哪裡話,打理王府本就是妾身的分內之事。況且......”
她偷偷抬眼看了林臻一眼,又迅速低下頭,“能看著咱們的家越來越熱鬨,便是再辛苦些,妾身也是歡喜的。”
話音剛落,產房內突然傳來一聲淒厲的哭喊。
那聲音撕心裂肺,充滿了無助和掙紮。
“啊!!!”
林臻猛地站起身,茶盞中的茶水潑灑在石桌上,暈開一片深色的痕跡。
上官婉兒也急忙起身,緊緊抓住他的衣袖:“夫君莫急,這是要生了,是好兆頭。”
她嘴上雖這般說,聲音卻也止不住地發顫,指尖深深掐進林臻的肉裡。
兩人就這樣緊緊盯著產房的方向,誰也不說話,唯有桃花落在他們肩頭,又悄然滑落。
“夫人使勁啊!!”
“夫人,您彆氣餒,使勁啊!”
“快拿熱水來!!”
林臻的心瞬間揪到了一起,原本還算沉穩的他,此刻再也坐不住了。
他“騰”地一下站起身來,在產房外來回踱步,腳步急促而淩亂。
每走幾步,他就會朝著產房的方向張望,眼神中滿是擔憂和牽掛。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每一秒對於林臻來說都無比漫長。
就在他焦急萬分的時候,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傳來。
隻見張儷提著紫色裙擺,氣喘籲籲地跑了進來,發髻上的珠翠隨著她的動作叮當作響。
她臉上帶著明顯的焦急和關切,一見到林臻,便趕忙問道:“夫君,可派人通知宮裡了?”
林臻點了點頭,聲音有些沙啞:“已經告訴嫣兒和椿兒了。”
張儷又追問:“裡麵情況如何?”
林臻歎了口氣,眉頭緊緊皺起:“晴雯已經喊了一個時辰了,還沒有動靜呢...唉...”
這時,月嫵也跑了進來,身後跟著老宗主。
“夫君,妾身把老宗主帶來了。”
林臻感激地看了眼老宗主,對她點點頭。
老宗主說道:“世子安心,有老身在,晴雯不會有任何事情的。”
孫神醫的幾個徒弟聽到這句話都是偷偷撇嘴。
心說你又不是大夫,在這裝什麼呢?
“啊!!!”
晴雯的聲音越來越大,林臻的心越來越急躁。
誰知就在此時,月嫵突然一頭歪了下去。
林臻眼疾手快,趕緊將她扶住。
“嫵兒,嫵兒!”
“孫神仙,您快來看看!”
孫之推連忙走過來,單手掐住月嫵的手腕,一分鐘後,他笑道:“嗬嗬嗬,恭喜世子,月嫵夫人也有喜了。”
“真的!?”張儷平時和月嫵最好,此刻聽到她有身孕十分開心。
林臻卻反問道:“那嫵兒怎麼會暈倒呢?”
“月嫵夫人體弱,又常年勞累,而且看脈象月嫵夫人應該已經有三個月的身孕了。”
“三個月......”林臻看著懷裡的月嫵,心疼的道:“傻瓜,你怎麼不早說呢。”
林臻將月嫵抱起來,去往她的彆院,囑咐丫鬟小廝好生照看。
同時孫之推這邊給月嫵開了安胎寧神的藥,派人去煎。
林臻回到產房的時候,晴雯還在大喊。
孫之推掐著手指頭念叨:“奇怪,這早已經超過生產的時間了啊。”
老宗主說:“老身進去看看。”
孫之推將她攔住:“老宗主留步,現在情況不明,你冒然進去隻會破壞產房的空氣,還是再等一等吧。”
林臻急得直皺眉頭,臉色陰沉的可怕。
就在此時,一位產婆滿手是血地跑了出來:“不得了!不得了了!夫人難產啊!!”
“什麼!?”林臻一個箭步就竄了上去,抓住產婆的衣領怒聲咆哮:“我告訴你,要是晴雯和我的孩子出現一點點意外,我他媽讓你們所有人都去陪葬!!”
他幾乎已經快失去理智了。
可誰知,一聲清脆的嬰兒啼哭劃破了緊張的空氣,在整個院子裡回蕩。
“哇哇哇哇!!”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在場的所有人都為之一振。
林臻先是一愣,隨即眼中閃過驚喜的光芒。
他鬆開產婆,當即雙手合十,仰望著蒼天,聲音中帶著難以掩飾的激動和感激:“感謝老天保佑!感謝老天保佑!”
說著說著,他的眼眶不禁微微泛紅。
上官婉兒和張儷也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上官婉兒雙手輕撫胸口,低聲說道:“這下可算放心了。”
張儷則快步走到林臻身邊,輕輕挽住他的胳膊:“恭喜夫君兒!”
此時,另有產婆懷抱著一個繈褓走了出來,臉上洋溢著喜悅的笑容:“恭喜世子!恭喜各位夫人!是個小公子,母子平安!”
林臻迫不及待地走上前去,眼神中滿是慈愛和欣喜。
他小心翼翼地接過孩子,看著懷中那皺巴巴卻又無比可愛的小臉,心中湧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柔情。
孩子的小手緊緊地握著,小嘴巴時不時地動一下,發出細微的聲音。
“快讓妾身看看!”上官婉兒和張儷也圍了過來,臉上滿是好奇和喜愛。
上官婉兒伸出手,輕輕地摸了摸孩子的小臉,感慨道:“真是個可愛的小家夥,眉眼間倒是像極了晴雯。”
張儷也笑著說:“以後咱們王府可就更熱鬨了。”
林臻看著懷中的孩子,又望了望產房的方向,心中滿是對晴雯的心疼和感激。
他轉身對產婆說道:“快帶我去看看晴雯。”
“哎!”產婆應了一聲,在前引路。
走進產房,屋內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但已經被熏香掩蓋了不少。
晴雯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如紙,卻掛著幸福的笑容。
她的頭發有些淩亂地散落在枕頭上,眼神中透著疲憊卻又充滿了母愛。
“雯兒,辛苦你了。”林臻走到床邊,坐在她身旁,伸手輕輕握住她的手,聲音溫柔而又充滿愛意。
晴雯微微搖了搖頭,虛弱地說道:“孩子呢,妾身要看看孩子。”
她的目光落在林臻懷中的孩子身上。
本來滿是柔情的臉,突然就皺在一起,嫌棄地道:“他好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