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論神聖、高尚與正義(1 / 1)

十七年前。

一個年輕的母親抱著繈褓裡的孩子,跑遍了全國的各大醫院,想要醫治一種極其罕見的先天性失明。

可是全國各大醫院的眼科醫生都束手無策,因為孩子的眼睛是先天的異變,失去了正常的構造,整個眼球都呈現出渾濁的白色,靠現代醫學手段完全無法治愈和改善。

從不信任神佛的母親,抱著孩子走進了寺廟、道觀、教堂

她承諾散儘家產,一生為善,隻求孩子能夠恢複過來。

然而信仰也無能改變這一切。

那一天。

她拿出死去的丈夫留下的盒子。

孩子的父親生意失敗,欠了一大堆外債,為了給妻子與孩子一個正常的生活,選擇了上吊自殺。

“盒子,我願意永遠失去我的眼睛,換取我的孩子重見光明。”母親流著淚,對盒子說出了自己的願望。

於是。

她失去了光明。

一個被父母愛到極點的孩子,獲得了母親的眼睛,看到了這個朦朧光明的世界,與這個世界上最愛他的人。

孩子叫朱子明。

為人子孝,恩怨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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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明看著蒼老的母親,明白了母親的意思,心中震動,忍不住淚如雨下。

“媽!!”朱子明跪下痛哭。

母親抱住了朱子明,輕聲細語:“傻孩子,媽已經看過這個世界了,都已經看膩了,但你的人生才剛剛開始,你要替自己,替媽媽,替爸爸好好看看這個世界。”

其他人看著這一幕,心中戚戚然。

方鎮歎氣。

可憐天下父母心。

自己的孩子失明。

對很多父母來說,這比自己失明更要痛苦千百倍。

朱子明的母親剛開始並不知道朱子明想要做什麼。

隻是單純的以為,朱子明邀請了一些要好的同學來做客。

但一個盲人,聽力必然極其敏銳,怎麼可能聽不到屋內的各種動靜,她知道屋內正在發生一些事情。

於是她翻找亡夫的遺物,發現少了一個木盒。

朱子明母親心亂如麻,不知道兒子想要做什麼。

但她最終選擇什麼都不做。

兒子已經長大了,既然他真的下定決心要動用木盒,那自己一個都快死的人,又能做得了什麼呢。

方鎮和朱子明接觸過。

對方對各種規則事件的陌生和驚訝,不像是假的。

所以縱然對朱子明有些懷疑,但方鎮仍然覺得他母親才是最可疑的。

當然也可能是那雙眼睛太嚇人了。

於是方鎮一直將朱子明母親當做了可能存在的最大BOSS。

結果自然是弄錯了。

什麼都沒阻止。

當時朱子明母親抓住了方鎮的手段,讓他留下吃飯,二人聊了很多關於朱子明的事情。

讓方鎮對這個倒黴孩子心生同情。

稍微幫忙善後一下吧。

方鎮看向路妙妙和周澤潤:“你們去客廳坐著,給他們母子一點空間。”

路妙妙還是膽顫心驚。

死了這麼多人。

她害怕,怕成為下一個。

“接下來不會有人死了,至少在朱子明家裡不會了。”方鎮沉聲說道。

路妙妙察覺到了方鎮語氣中的不善。

她哆哆嗦嗦的往客廳走去。

“雖然很感人,但是他終究是殺人了。”周澤潤鼓足勇氣,小聲說道:“他要接受法律的製裁,我可以出錢幫他找律師辯護。”

方鎮瞥了他一眼:“你知道嗎,不要低估一個母親對兒子的關心。兒子在學校裡被欺負,被侮辱,母親就算瞎了也能感覺的出來。”

“被剪的亂七八糟的頭發。”

“總是扯破的書包。”

“塞在鞋子裡的狗屎。”

“一談起學校,兒子語氣中流露出的淡淡抗拒。”

“可是不管母親怎麼逼問,朱子明都會否認,因為他不希望行動不便的母親,為了他的事情東奔西跑。”

“霸淩這種事情,總是會無疾而終的。”

“你們應該慶幸,如果盒子是從朱子明母親手中拿出來的,那你們七個人,一個人都活不下來。”

方鎮冷冷說道:“霸淩的人就算死絕了又能怎麼樣,你能好好站在這裡,不是因為你多聰明,隻是因為朱子明不想殺你。”

周澤潤神情變得不太好看。

他沒有參與過真正的霸淩事件。

但他確實親眼見過朱子明被人欺淩,侮辱,而且並沒有發聲製止。

所以,他心虛。

他知道這樣不對。

但參與霸淩者是他的朋友。

“彆跟我說什麼法律,當法律無法保證被霸淩者權益的時候,那出於私心的仇殺,就是無比神聖高貴和正義的。”

方鎮伸手抓住了周澤潤的手腕:“況且經曆過安平村的事情後,你憑什麼還覺得,法律就是至高無上的。”

周澤潤瞳孔猛地一震。

因為他看到,方鎮竟然將他的手掌緩緩的“摘”了下來。

手!我的手!

他內心瞬間被恐懼所鋪滿。

冷汗浸濕了後背。

這,這是什麼!

“那不是我們這種人會遵循的規則。”方鎮輕描淡寫的說道:“我們需要遵守的規矩,是不同的,明白了?”

方鎮重新將周澤潤的手掌按了回去。

周澤潤已經被嚇得失了魂,木訥的點頭後,艱難朝著客廳走去。

普通人對規則很敬畏。

但總有人能讓規則對自己讓步。

方鎮親眼見過這種事。

所以自然也就失去了對規則的敬畏,同時他也明白了國家為什麼對覺醒者如此警惕。

對規則失去敬畏的人,容易做出破壞穩定的事情。

於是就成了不穩定因素。

“或許在國家眼裡,擁有特殊力量的覺醒者,也是一種漏洞吧。”方鎮若有所思的笑笑。

不過方鎮並不想成為漏洞。

他喜歡穩定和諧的社會。

如果有必要,他不介意去成為守護規則的人。

當然了,前提是——規則不會傷害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