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要來送你?”
霍炎看到霍崢這種時候還笑的出來,心情越發難以言喻。
原本他以為自己是父皇最寵愛的兒子,可這次拒婚,卻讓他看明白了,帝王寵愛不牢固,他母妃寵冠六官那麼多年,一樣會被王皇後一句話禁足。
更何況霍崢因為不肯娶西陵長公主,被父皇貶去西州貧苦之地,而霍炎也因為拒婚被罰跪雨中,失了父皇寵愛,其實多少是有一點‘同病相憐’的。
所以霍炎傷病未愈,也還是來送他了。
隻是他一見到霍崢還能笑得出來就心氣不順,語氣生硬道:“本皇子是來跟你要人的!快把忍冬交出來,否則——”
霍崢饒有興致地問:“否則你要如何?”
霍炎憤憤道:“否則本皇子就親自去西州,把西州翻個底朝天,把人揪出來!”
“隨你。”霍崢道:“反正本王不知道你要的人在哪,你要找自己去找。”
“你……”
霍炎被他這副無所謂的模樣氣的不輕,臉色越發蒼白了。
春枝唇邊帶笑,適時開口道:“九弟若要去西州尋人,不妨隨我們一道去西州,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是啊。”霍崢道:“擇日不如撞日,既然九弟要去西州尋人,不妨今日就跟我們一起去。”
霍炎被這夫妻二人氣的傷口都快裂開了,他一手捂著傷處,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他如今失了帝心,被父皇勒令回府休養,母妃也被禁足,他們母子的日子過的大不如前,即便九皇子在任性妄為,也不能在這個時候私自離京去西州尋人。
霍崢夫君對此心知肚明,偏偏還要故意說這些話,真真是氣死人不償命。
春枝見狀,狀似關心道:“九弟臉色看著不太好啊?莫不是前些天淋雨淋病了還沒好全?”
她不等霍炎開口,便繼續道:“九弟也真是的,有傷病在身還折騰什麼?好生回府養傷吧,人要往前看,該忘的就忘了,總抓著從前的人和事不放做什麼?”
春枝原本以為霍炎在西州找不到忍冬,回京之後諸事纏身,又有皇帝和貴妃為他操心婚事,他很快就會把忍冬拋之腦後。
哪曾想霍炎竟會那般決然地拒婚西陵長公主,不惜惹怒皇帝,在雨中長跪也不肯低頭,還把自己弄得傷病交加險些沒了半條命,現在還眼巴巴追到城外來,讓他們交出忍冬。
這人對忍冬究竟是愛是恨,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
隻有一點,春枝算是看清楚了。
霍炎是個小心眼,極其記仇。
“你說的輕巧!”霍炎咬牙道:“你回去告訴忍冬,本皇子一定會找到她的,她這輩子都彆想逃出我的手心!”
春枝直接拒絕道:“這話我帶不到。”
霍崢緩緩道:“九弟這又是何苦?”
霍炎眸色幽暗,“你問我何苦?當初挨了一百鞭,還巴巴得趕去南州的人是誰?”
霍崢正色道:“本王尋妻不辭千裡,九弟為的又是什麼?”
“我……”
霍炎一時無言以對。
他被江河‘請回’西州的那會兒,派人在竹屋裡等忍冬卻沒等到人。
霍炎以為忍冬出事了,心急如焚。
過了一段時日之後,他漸漸地回過神來,猜到是忍冬出賣了他的下落,他就想著等找到忍冬一定要用儘手段讓忍冬知道出賣他的下場。
可直到霍炎回京也沒有找到忍冬,回京之後這些天,他因為不肯娶西陵長公主忤逆父皇,在雨裡跪到暈厥,傷病交加,性命垂危的時候,他迷迷糊糊地想起忍冬照顧他那些時日。
竹屋那樣簡陋,每天吃的都是粗茶淡飯,忍冬待他也不怎麼溫柔。
可霍炎忽然覺得那段落難的日子,竟然是他人生裡記憶最深的一筆。
忍冬不貪圖他什麼,不會討好他,害怕他,但又不忍讓他自生自滅。
她的心思那樣簡單,又那樣複雜。
霍炎躺在病榻上想了好幾天,他有些認命地想,隻要能找到忍冬,隻要她說兩句軟話,他就原諒她。
什麼出賣不出賣,忍冬一個弱女子,遇上長安王尋人,哪裡敢不告訴他?
或許是春枝她們用了什麼手段也說不定。
霍炎如今隻想快些把人找到。
其他的,怎麼都好。
春枝看霍炎神色有異,心情頓時變得有些複雜,九皇子脾氣那樣大,一句話不順心都要發火,如今卻被霍崢問的沉默了。
這情況不太對啊。
“你管本皇子為的什麼!”霍炎惱羞成怒道:“你隻管把人交出來便是!”
“既然問都問不得,那這事本王就不管了。”
霍崢順勢將這事拋了出去。
春枝柔聲道:“氣大傷身,九弟多保重身體。”
而後,夫婦二人異口同聲道:“再會。”
聲落,小星回探出小腦袋,對霍炎揮了揮手。
車簾緩緩落下,隔絕了霍炎的視線。
霍崢吩咐車夫啟程,馬車很快就駛入官道,一眾隨行的家將侍衛紛紛策馬揚鞭跟了上去。
官道上塵煙滾滾,一行人很快就遠去了。
九皇子府的馬車停在原地,霍炎坐在車廂裡看著他們遠去,目光遙望西州的方向。
他知道忍冬肯定還在西州。
隻是不知道霍崢夫婦究竟把人藏到了哪裡。
他們不肯把人交出來,那他接著找就是。
總有找到的那一天。
春枝和霍崢一行人從京城出發,因為帶著孩子不好趕路,走了將近一個月才到西州境內。
到西州的那天,已經是六月。
盛夏來臨,驕陽似火。
放眼望去,隻見碧空如洗,萬裡無雲。
這樣熱的天氣,路上都不見行人。
馬車裡放置了冰塊還是熱的不行,霍崢給春枝和小星回打著扇,趕路的馬兒都止不住的喘粗氣。
天氣太熱了,西州這地方酷暑難耐,比京城乃至一路行來的地方都熱。
莊稼難以成活,在此地生活的百姓也格外艱難。
霍崢一邊給春枝和小星回扇風,一邊在心中思忖著要怎麼改善西州眼下的境況。
前頭探路的家將被陽光晃了眼,再往前方看去時,忽然看到城門前人頭攢動,不由得心下一驚,“這樣炎熱的天氣,城門口怎麼那麼多人,莫不是西州情況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