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王府,花園夜宴。
暮色悄然降臨,府中四下掌燈,燈火暖光籠罩整個府邸。
霍崢今日接到了加封西州王的聖旨,不日便要離京就藩,特意設宴款待這次一同隨他進京的眾人,婢女侍從端著美酒佳肴穿梭在花樹之間,雲鬢花顏,裙袂翩翩。
一眾武將和客卿早早入座席間,欣賞這滿園春色的同時,感慨王爺真是重情之人,能為了王妃做到如此地步。
其中也不乏覺得長安王此後隻能獨守西州可惜的人。
今日之後,這滿園錦衣客隻怕要各奔前程,再難聚首。
有人感歎道:“王爺什麼都好,就是太過兒女情長。”
邵飛揚聞言,當即開口道:“王爺若是連王妃都可以舍棄,你就不怕哪天輪到你飛鳥儘、狼弓藏?”
那人被邵將軍一句話嗆得臉色漲紅,剛要開口反駁,邊上眾人都勸他算了。
正好這時候侍從高聲道:“王爺王妃到,十三公主到。”
侍從婢女提燈開路,燈火暖光照的花影重重,春枝和霍崢攜手而來,宋婉兒和宋婉兒跟在二人身後,一同走上了首座。
席間眾人紛紛起身行禮,“拜見王爺王妃,拜見十三公主。”
霍崢牽著春枝走入席間落座,兩人同眾人道:“免禮,都坐下吧。”
“謝王爺王妃。”
眾人齊齊落座,你一言我一語地恭賀長安王加封西州王,早也沒人提長安王兒女情長那事。
顧元嘉因為重傷在身,沒能來赴宴,玉珠也留在他身邊照看著。
霍嫣然和宋婉兒一同在離春枝最近的席位落座,趁著霍崢同眾人說場麵話的功夫,十三公主已經在席間尋找起邵將軍的所在。
席間文人和武將分坐兩旁,稱得上少年模樣的那兩位就坐在她們對麵。
左邊的那人身著藏藍色交領袍,文武袖,麵容俊美,眉眼飛揚,模樣介於少年和青年之間,應該就是少年將軍邵飛揚無疑。
與他同坐一席的那人,比他略大個兩三歲,身著絳紫錦袍,亦是姿容出眾,且五官出色到了略顯淩厲的地步,不曾開口整個人身上已經侵略感十足。
霍嫣然一看到這兩人,心中便有了分辨,她故意低聲問宋婉兒,“婉兒,你覺得那兩個人裡,誰是邵將軍?”
宋婉兒順著十三公主的視線看去,一眼就看見了江三。
對方此時正好也在看她,兩人的目光不期而遇,對視了片刻。
宋婉兒早就在春枝姐姐口中得知,江三去了西州之後,已經歸於長安王麾下,此次西州平叛,江三居功甚偉,所以跟長安王一同回京,不日便會被皇帝召見,予以封賞。
隻是她今日聽春枝姐姐提了那位少年英雄,心裡隻想著快些見見那人才好,完全沒去想會在這裡見到江三。
而且江三此刻看她的眼神很是危險,顯然是含恨在心。
“婉兒?”霍嫣然遲遲沒有等到宋婉兒的回答,不由得開口問道:“你在看什麼?即便是對人家邵將軍一見鐘情也不能這樣盯著看啊。”
十三公主笑著打趣宋婉兒。
宋婉兒在心裡叫苦不迭:我哪裡是在看什麼邵將軍?我這是遇上冤家對頭了啊。
“早知道他在這,我就不來了。”
宋婉兒小聲嘀咕著,移開目光看向了一旁的邵飛揚。
不過這位少將軍倒是真如姐姐所說,少年俠氣,意氣飛揚。
是她看過那麼多話本,最喜歡的那種。
“你說什麼呢?”
霍嫣然沒聽清宋婉兒在嘀咕什麼,她總覺得宋姑娘這會子有點怪怪的。
“沒什麼。”宋婉兒說:“我就是說姐姐眼光極好。”
“可不是。”
霍嫣然見邵飛揚目光清正,年少有為,的確是朝中不得多得的青年才俊。
姐姐為宋婉兒物色夫婿是真的很上心。
小姑娘有小姑娘的心事。
霍崢舉杯酬謝眾人為西州付出良多,他說:“本王不日便要離京就藩,諸位的功勞我今日都已經如數上奏父皇,想來論功行賞也就這兩天的事了,這一杯,本王敬諸位。”
眾人紛紛舉杯回敬,“敬王爺。”
霍崢與眾人一起舉杯飲儘,提起西州先前的那些事,認可眾人的付出的辛勞,與此同時也同人說他此去西州,無召不得回京,在場眾人若有更好的前程,儘可去奔。
大部分人當場表忠心說誓死追隨王爺,也有人不說話。
如此態度已經十分明顯。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饒是長安王再賢明,他們這些人也要考慮日後的前途。
瑞王作為皇長子尚可留在京城,長安王排行第七卻要離京就藩,可見皇帝因為長安王不肯娶西陵長公主這事厭棄了這個兒子,他往後怕是無緣於皇位,隻能坐守西州那一方之地了。
而且等當今皇帝歸天,新帝登基又會忌憚坐擁一方的藩王,想方設法地鏟除心腹大患,前路何其渺茫啊。
春枝看著霍崢笑著同眾人說這事,在桌案下悄悄牽住了他的手。
不管前路如何,他們都會攜手同行。
霍崢側目看向她,眼中溫柔萬千。
他沒有讓眾人沉溺在感慨中太久,笑著說:“今夜暖風和煦,故人舊友濟濟一堂,莫辜負了這好春光。諸位來行酒令如何?”
立刻有人笑著應聲道:“好,我先來折一支桃花。”
“我來擊鼓。”
“擊鼓傳花行酒令,那就由我開這個頭!”
席間眾人躍躍欲試,開始玩樂之後,很快就把即將分彆拋到腦後。
第一個拿到桃花的客卿就著手中花作詩一首。
第二個拿到桃花的是邵飛揚。
邵將軍起身道:“末將隻愛讀兵書,不勝風雅,就不在諸位麵前吟風弄月獻醜了,舞劍為諸位助興如何?”
霍崢笑道:“好。”
席間眾人笑著附和道:“我等拭目以待!”
“好機會啊。”霍嫣然在宋婉兒耳邊說:“邵將軍起身了,他在席間舞劍,正好讓你瞧個清楚。”
“噓。”宋婉兒輕聲道:“公主小聲些,彆搞得像是你挑駙馬似的那麼光明正大。”
春枝聽到兩個妹妹說話,忍不住笑了。
邵飛揚起身,拔劍出鞘,縱身一躍來到宴席中央。
一時間月到風來,桃李杏花翩翩落下,漫天飛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