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王府,主院。
玉珠去了顧元嘉身邊照顧著,念兒被春枝抱到了主院跟小星回一道玩。
兩個小家夥先前分開了一段時日,但一點也沒生分,反倒比從前更要好了。
眼下正值春季,桌上擺瓶插花,兩個小家夥都是愛花之人,總伸手去抓。
宋婉兒在那拿著牡丹花逗兩個小家夥玩,“叫小姨,誰叫的響亮,這花就給誰。”
兩個小家夥“一一”了好幾聲,宋婉兒一直在那糾正“是小姨,不是一一。”
念兒再張口還是喊得還是“一一。”
她分不清“一一和小一”有什麼區彆,明明都是“一”啊。
小星回懶得喊了,直接一把抓住花頭,扯下一把花瓣遞給念兒,兩人就著花瓣玩了。
宋婉兒拿著一根空杆子,頗有些哭笑不得,“小星回,你怎麼這麼樣啊?”
小星回把花瓣抓起來,然後揚出去給她看,用行動表示“小爺我就這樣”。
“姐姐……你看他。”
宋婉兒笑著喊春枝,轉頭看向她,卻發現她在走神。
春枝今兒人在這陪著兩個小家夥玩,卻頻頻走神,已經好幾次了。
饒是宋婉兒這樣不諳世事的人,也知道她是因為西陵長公主要嫁長安王的事煩憂。
長安王今日進宮麵聖,就是對此事做出抉擇的時候。
宋婉兒扔了手裡的花杆子,走到春枝身邊,小聲同她說:“姐姐莫要憂慮,宋宅的院子我一直給你留著呢。”
“說什麼呢你?大點聲,彆偷偷跟我嫂嫂咬耳朵,也說給我聽聽。”
霍嫣然其實早就看出來嫂嫂心情煩悶,隻是她也不知道七哥進宮會是怎麼個結果,所以一直沒有主動提起此事,聽到宋婉兒這話才忍不住。
“公主想聽,那我就大點聲好了。”宋婉兒說:“姐姐本來在東州跟我和兄長一起生活地好好的,是長安王非要找來,強行將姐姐和小星回帶回京城,現在皇帝想讓他娶西陵長公主……”
宋姑娘這些話也憋了好些天,實在是不吐不快,“西陵的長公主哎,身份尊貴,怎麼可能給長安王做妾?他若答應此事,到頭來委屈的還是不是我姐姐?他且做的他的抉擇,我給姐姐留一條退路,又有何不可?”
霍嫣然知道宋婉兒說的不無道理,但這時候她還是想爭辯:“我七哥肯定會有辦法妥善解決此事的。”
其實十三公主自己也不知道這事要怎麼解決才算的上妥善。
隻是事已至此,已經不得不麵對了。
宋婉兒說:“他最好有辦法妥善解決,如若不然,就以當初所言,放姐姐和小星回離開。”
“七哥當初還說過這話?”
霍嫣然明顯有些震驚。
宋婉兒說:“是啊,他對天發過誓的。”
雖然話本子上說男子的誓言最不能信,但她們這樣商賈和臣民在皇權麵上,實則沒有彆的依仗了。
霍嫣然還想再說什麼,忽然聽到春枝開口道:“好了。”
她出聲打斷兩人,“我並不擔心霍崢會舍棄我,你們也不必多想。”
霍嫣然沒想到春枝會說這話,忍不住問她,“那嫂嫂在憂慮什麼?”
“我隻是擔心……”春枝說:“他若抗旨難免惹怒父皇,被父皇懲罰。”
“啊?”宋婉兒沒想到姐姐擔心的是這個,一時無言以對。
霍嫣然想說點什麼,又頓住了。
春枝記得霍崢上一次被皇帝責罰,是因為親手斬殺了寧王父子,被皇室宗族所忌憚,皇帝下令責打他一百鞭。
一百鞭啊,險些要了霍崢的命。
那時候春枝不在他身邊,不知道他是怎麼熬過來,拖著重傷之身回南州找她的。
這次皇帝有意讓霍崢娶西陵長公主,即便春枝先前已經想方設法地讓皇帝打消這個念頭,也未能成功。
先前看皇帝的意思就是等霍崢回來之後再說,顯然還會再提此事。
一旦霍崢決絕,忤逆皇帝的意思,後果不堪設想。
天子一怒,浮屍百裡。
即便是親生兒子,也免不了被降罪。
春枝自霍崢進宮之後,便為此憂心忡忡。
“嫂嫂……”霍嫣然好一會兒才開口勸道:“這你倒是不用太擔心,七哥剛從西州回來,功勞加身,即便父皇對他有所不滿,也不會重責於他的。”
“是啊是啊,公主說的對。”
宋婉兒知道姐姐在擔心什麼時候,立刻就附和十三公主說道。
兩人說著,對視了一眼,同時上前一左一右攬住春枝,“姐姐你看,外頭的雨都停了,這就是好兆頭啊。”
“是啊嫂嫂,說不定這時候七哥已經在出宮的路上,馬上就回家來了。”
話聲剛落下,外頭侍從來報,“啟稟王妃,王爺回府了。”
霍嫣然笑著說:“你看,我說什麼?我說七哥馬上就回家了,他就回來了。”
“你們兩個在這看著小星回和念兒,我出去一下。”
春枝說著,便快步往外走去。
“姐姐,雨天路滑,你慢些……”
宋婉兒讓春枝慢些走,她顯然是一點都沒聽進去了。
“來。”霍嫣然從花瓶抽了一支芍藥遞給宋婉兒,“咱們繼續跟小星回和念兒玩。”
門外風雨剛歇,地上濕漉漉的,院中花葉掛著雨水,嬌豔欲滴。
春枝快步穿過回廊,裙袂飛揚,沿途的小廝婢女見到王妃紛紛停下行禮,她卻一心往外奔去。
霍崢剛進王府,繞過影壁,就看到春枝穿花拂柳朝他而奔來。
地上還有許多積水,她卻完全沒看到一般,一腳踏進去,濺起水花一片。
霍崢見狀連忙大步向前,一把抱住了春枝,含笑問道:“不過半日未見,怎麼就滿心滿眼就是我,跑的這麼急?”
春枝這大半日的確都在想霍崢,便沒否認,仰頭看著他,輕聲問:“父皇可曾怪罪你?”
霍崢薄唇輕勾:“沒有。”
春枝又問:“父皇沒有為難你?”
霍崢唇邊的笑意更深了一些:“沒有。”
春枝再次問:“那你可曾答應什麼不該答應的?”
“沒有。”
霍崢的回答的還是這兩個字。
春枝有些不敢相信他這樣輕易就解決了大難題,“那你……”
霍崢低頭吻了一下她滿是憂慮的眼眸,無比認真道:“全都仰仗王妃,我才能因禍得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