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皇後笑著說：“你打開看看。”
先前王皇後賞賜的東西很多，但這種單獨拿出來的，實在是有些特彆。
春枝把小星回遞給一旁的十三公主，伸手接過畫冊翻開來看，看到畫像的一瞬間，她便移不開眼了。
第一幅畫的是小星回站著環抱玉瓶，那青玉花瓶同他差不多高，小星回像是剛學會站立，抱著玉瓶才站穩，畫像活靈活現憨態可掬，右下角寫著兩行小字：
慶安二十八年冬，十月十九，子安抱瓶而立。
春枝往後翻，第二幅畫的是高女官抱著小星回站在庭前的梅花樹下，小星回張著小嘴，像是在說話……
她看邊上寫的小字：十一月初八，子安第一次開口喊娘娘。
後麵每一張畫的都是各種情景下的小星回，春枝看著這些栩栩如生的畫像，幾乎可以想象出當時小星回被眾人簇擁著的模樣。
好在她從未缺席這些重要的時刻的一般。
王皇後給的這本畫冊對春枝來說，比任何的賞賜都更加珍貴，更難得。
春枝起身，朝著王皇後頷首，真心實意地感謝道：“多謝母後，我實在不知道怎麼感激您才好……”
“本宮又不是為了讓你感激，才畫下這些的。”王皇後笑著說：“是子安實在惹人喜歡，讓擱置畫筆多年的本宮都有些技癢，忍不住把這些場景都畫了下來。而且……本宮的畫技比起從前來著實是退步了許多，你湊合著看吧。”
王皇後年輕的時候是京城有名的才女，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尤其擅長畫藝，隻是進宮之後要統管後宮，俗務纏身，逐漸沒了這樣的雅興，沒想到臨到老了，反倒為著小孫子重拾畫筆。
“這些都是母後親手畫的？”春枝完全沒想到這本畫冊出自王皇後的手筆，滿臉驚喜道：“我還以為是出自名家畫師之手，這畫的也太好，惟妙惟肖，簡直像是真的一般。”
她誇得真心實意。
“哪裡有你說的那麼好？本宮瞧著也就還過得去罷了。”
王皇後聽得很是受用，唇角都揚起來了，話卻還要說的謙虛。
“母後太謙虛了。”春枝滿臉認真道：“我看著已然比許多有名的畫師更加精妙了。”
春枝是那種說話做事都很真誠的人，王皇後被她明亮的眼眸注視著，知道她不是在刻意拍馬屁，頓時更加受用了。
彆的不說，霍崢那小子眼光是真不錯。
選的王妃，還怪合她心意的。
王皇後這樣想著，麵上也有些藏不住對春枝的親近了，“你若是真的喜歡，改明本宮得了空，也給你畫上一幅。”
春枝眼中含笑，追問道：“真的？”
王皇後說：“自然是真的，本宮什麼時候騙過你？”
春枝笑道：“那我就先謝過母後了。”
“謝什麼？彆站著了，坐下吧。”
王皇後心裡想著這有什麼值得那麼高興的，這個春枝真是太容易滿足了。
春枝捧著畫冊愛不釋手，還是一旁的小星回揮舞著小手要娘親抱，她才珍之重之地將畫冊交給後邊的翠兒，讓她好生保管，才伸手將小星回抱了起來。
她對王皇後說：“這本畫冊我帶回去之後，一定要一張張裱起來，時時觀看，才不負母後的這番心意。”
王皇後聽了很是高興，嘴上卻說的隨意，“也就你把這幾張畫當成寶了。”
其實王皇後想的是她跟春枝也算是將心比心了。
霍崢還活著的消息從西州傳回來的時候，王皇後喜極而泣，呈到皇帝跟前的是正兒八經的戰報，皇帝許她看上一眼都算龍恩浩蕩了，自然不可能讓她拿回棲梧宮反複觀看的。
就在那時候，王皇後收到了春枝派人送回來的家書，上頭細細寫了霍崢這些時日在做什麼，哪處受了傷，經過醫治之後已然大好了……
春枝許是平日不怎麼寫字，一筆一劃都寫的十分工整，像是小孩子給先生交課業似的。
王皇後將那封家書來回看了許多遍，即便是霍崢給她寫信，也不曾寫的這樣貼心過。
春枝這個人啊，真是相處地越久越讓人喜歡。
即便王皇後一開始並不中意這個兒媳婦，甚至覺得春枝完全配不上霍崢，可隨著日久見人心，王皇後愈發明白霍崢為什麼會非她不娶。
這本畫冊，便是她這個做婆母的，給春枝從此往好方麵相處的回應。
春枝心裡自然也明白得很，她抱著小星回陪著王皇後說了好一會兒，甚至留在棲梧宮裡陪著王皇後一道用了午膳。
還是小星回用了午膳就犯困，開始打瞌睡了，王皇後才開口說：“你趕了這麼多天的路，肯定也累了，早些回府歇息去吧。”
春枝從善如流道：“多謝母後體恤，那我就先帶小星回出宮回府了。”
“去吧。”
王皇後其實很舍不得小星回，自打這小家夥來了棲梧宮，宮裡每天熱熱鬨鬨的，讓她的心都跟著年輕了好幾歲。
現在小家夥要跟娘親一起回家了，王皇後心中再不舍，也不能讓春枝彆把孩子接走，她隻說：“得了空，常帶著子安來棲梧宮坐坐。”
春枝抱著小星回起身道：“隻要母後不嫌我叨擾，我一定常常帶著他來。”
王皇後十分矜持地說：“不會。”
十三公主跟著起身道：“母後，那兒臣就跟嫂嫂一道出宮去長安王府了。”
“去吧。”王皇後說：“住幾天就回宮來，彆在外頭玩野了。”
霍嫣然笑盈盈道：“母後放心，兒臣一定時刻謹記母後教導，絕對不會玩野了的。”
王皇後不再說什麼，目送她們帶著小星回離開。
出宮的路上，霍嫣然走在春枝身側，問她：“西州是什麼樣子的？我長這麼大還沒出過京城呢。”
十三公主彆說出京城了，連出宮的次數都屈指可數。
數月前，西州傳來七哥戰死的消息，她這看似柔弱的嫂嫂竟然要跨越千裡去找夫君，著實令霍嫣然震驚不已。
好在那死訊是假的，七哥還活著，嫂嫂也平安回來了。
“西州啊。”春枝想起那飽受戰亂之苦的地方，換了隻手抱小星回，“民風淳樸，眾人一心，是個在不久之後比從前更繁華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