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炎傷勢未愈,不能趕路,於是春枝一行人隻能慢慢地走,這次從西州回京城用了將近一個月。
春枝出京的時候是初冬,回到京城卻已經是春天,一路行來春暖花開,風景如畫,越是靠近京城越是繁華。
同飽受戰亂之苦的西州相比,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春枝掀開車簾看著京城街道上人來人往的熱鬨景象。
兩輛馬車同時停在宮門口,春枝走出車廂就看見皇帝身邊的大內侍徐公公帶著兩個小內侍笑著迎了上來,“奴才恭迎長安王妃、九殿下。”
春枝想著馬上就能見到小星回了,心情極好,笑著說:“有勞徐公公親自來接。”
徐公公見慣了那些表麵阿諛奉承、背地裡卻一口一個死太監罵著的兩麵人,難免看到長安王妃這樣眼神明亮清澈、待誰都一樣平易近人的樣子,實在是很難不喜歡,笑著說;“王妃去了西州一趟,非但沒有半點憔悴,反倒越發光彩照人了。”
春枝笑道:“是嗎?可能這一路走得慢,一直在休養吧。”
比起在西州忙碌的幾個月,回京路上這段時間,對春枝來說全都是可以休息的。
而且她在西州做了許多有意義的事,身心都有了變化,徐公公說她光彩照人,並不是精心打扮出來的光彩,而是眼中生機勃勃,自身散發的光彩。
這是困在深宮內院裡的女人沒有的東西。
徐公公跟春枝說:“老奴奉命來九殿下去麵聖,棲梧宮在那等著您呢,也等了好半天了。”
春枝順著徐公公的視線看去,就看到王皇後身邊的曹女官帶著兩個宮人迎了過來。
皇帝要見霍炎,春枝則進宮去見王皇後,把小星回接回家去。
霍炎從後麵那輛馬車走了下來,見兩人在笑著說話,想起待會兒見到父皇還要被責難,臉色越發難看,他喊了聲“徐公公。”
“九殿下。”徐公公應聲看向霍炎,“皇上已經在禦書房等著您了,請隨老奴來吧。”
霍炎頂著一張臭臉跟著徐公公走了。
他不跟春枝說話,春枝也沒上趕著貼他的冷臉,轉身跟同行的婢女和護衛說:“你們先回去吧。”
“是。”眾人應聲,先行離去。
隻留下車夫和馬車等在宮門外,還有翠兒同春枝一道進宮。
高女官帶著帶著兩個宮人迎到了跟前來,笑著說:“王妃可算是回來了,皇後娘娘還有十三公主一直盼著您回來呢,小公子更是夢裡都喊著要娘親。”
春枝聞言,微微一愣,而後道:“小星回都會喊娘親了?”
高女官道:“會喊了,大年夜那天開的口,開口的第一聲就是喊娘,不過皇後娘娘說小公子喊得是娘娘,喊得是她,不是王妃您。”
小星回已經十四個月大了,春枝想著他應該也會說話了,隻是有些遺憾沒有聽到小星回喊得第一聲娘。
不過聽高女官說王皇後那樣端莊的人,也會爭著說小星回開口喊得第一聲是娘娘,還挺……有意思的。
春枝想聽這些小星回在宮裡過的怎麼樣,高女官帶著她去棲梧宮的這一路就同她說了許多小公子的趣事。
王皇後是真心喜歡這個孩子,很多事都學著親力親為,遠比當年養霍崢的時候上心。
十三公主更是在小星回住進棲梧宮之後,整日整日陪在這邊,這幾個月來跟皇後娘娘的關係都比從前親密多了。
春枝聽著高女官說話,想象著這些時日棲梧宮裡眾人圍著小星回轉的景象,一路快步而行,到了棲梧宮中,就看見王皇後抱著小星回在摘桃花。
宮人們邊上笑著:“小公子摘這朵,這朵開的最好!”
“啊,摘到了!”
“小公子真厲害!”
幾個月不見,小星回長大了許多,在一眾美貌宮人的家誇獎聲笑的見牙不見眼。
霍嫣然笑著問:“小星回,摘花花是不要送給姑姑啊?”
小星回看了她一會兒,忽然似有所感一般,扭頭看向門外。
這時候春枝跟著高女官往裡走,就看見小星回看向自己,烏黑眼眸明亮地像星星一樣,他“哇”一聲就哭了。
王皇後被他哭的有些無措,剛要哄,又見小星回掙紮地厲害,隻能先把他放下來。
結果小星回的腳一沾地,王皇後就抓不住了。
高女官恭聲稟報道:“皇後娘娘,長安王妃來了。”
王皇後眼看著小星回掙脫她的手……
“娘、娘親……”小星回哭著喊娘親,跌跌撞撞地跑向春枝,“娘親……”
春枝見狀眼眶一下子就紅了,她快步跑上前去,一把抱起了小星回,“娘親在呢,娘親回來了。”
她時常在想,離開小星回這麼久,他怕是都認不出她這個娘親了。
但這孩子比她想的要聰明得很,對她的依賴更深。
小星回撲進娘親懷裡哭的滿眼是淚,過了一會兒之後,還不忘舉起手中的桃花遞給她,“花花……給娘親……”
春枝伸手接過那朵桃花戴在鬢邊,而後低頭親了親小星回的臉頰。
小孩子咬字還不是很清晰,但每一聲娘親都喊進了她心裡。
“嫂嫂回來了!”霍嫣然看到春枝也是很是驚喜,笑著迎上前來,“嫂嫂平安回來就好,聽說七哥在西州立下了大功,嫂嫂則賑災救民,他們都說你們是神仙眷侶,般配無比呢。”
十三公主也不知道是從哪裡聽來的傳聞,說的跟真的一樣。
春枝說:“神仙眷屬談不上,般配二字倒是不假。”
霍嫣然聽到這話,笑的更開懷了,“一段時日不見,嫂嫂越發有趣了。”
春枝抱著小星回上前給王皇後行禮,“拜見母後,這些時日辛苦母後照看小星回了。”
王皇後將春枝上下打量了一通,見她沒有憔悴之色,也沒有清瘦到哪裡去,這才開口道:“自家人,不必多禮。”
春枝聽到王皇後這聲“自家人”便緩緩起身。
王皇後走到她跟前,抬手輕輕刮了一下小星回的鼻尖,“小沒良心的,見了娘親,就不要娘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