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先前一直跟在霍崢左右,霍炎見過他,一看到就認出來了,俊臉瞬間就沉了下來,“你算什麼東西?也配跟本皇子這樣說話!”
江河被九皇子這樣輕視也不惱,笑了一下,“屬下奉王爺之命,特來接九殿下回城,方才之言是代王爺問候九殿下一聲,若有不是之處,還往海涵。”
霍炎沉著臉,沒說話。
門前風雨晚來急,枝頭盛放的臘梅花被打落在地,隨著積水浮浮沉沉。
竹屋被江河帶來的人團團圍住,霍炎這時候想離開,已然不太可能。
幾個親信見狀都衝到了主子跟前,作以命相護狀。
霍炎卻開口道:“你們都退下。”
“殿下!”
幾個親信滿是擔憂,荒野小村,大雨滂沱,怎麼看怎麼適合殺人滅口。
雖然在京城的時候,瑞王和九皇子爭得最凶,但長安王養在皇後膝下,不是嫡子勝似嫡子,又深得皇帝看重,如今九皇子落難,長安王必然會趁機除掉敵人。
九皇子黨都是這樣想的。
連霍炎也這樣認為,隻是眼下敵眾我寡,他作為九皇子,越是這種時候越要拿出臨危不亂的氣勢來。
“退下。”
霍炎又重複了一遍。
幾個親信這才收起刀劍,退開幾步,但依舊護衛在九皇子左右。
霍炎朝江河等人道:“本皇子已經派人回京給父皇報平安了,若本皇子出了什麼事,你們誰也彆想活,霍崢更是難辭其咎!”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
但江河非但不為所動,笑容還更深了,“殿下說什麼?我等奉命營救殿下,自會保護殿下的安全,怎麼可能讓您出事?”
霍炎不屑道:“霍崢會這麼好心?”
“殿下,這我就得勸您一句了。”江河說:“做人還是不要以己之心度他人之腹的好。”
這話,原話是“以小人度君子之腹”,江河就差指著霍炎的鼻子說他以己度人了。
霍炎一張俊臉瞬間黑如鍋底,“江河,你放肆!”
“哈?一不小心把真話說出來了,九殿下要去王爺麵前告狀,讓王爺罰我嗎?”
江河翻身下馬,隨行眾人都跟著下了馬。
江河這話把霍炎惡心地夠嗆。
他在告訴霍炎,即便在九皇子麵前放肆了,他也是長安王的人,皇帝再寵愛九皇子也不可能為了這等小事,越過長安王去懲戒一個暗衛統領。
更何況九皇子在西州被叛軍俘虜,把皇族的臉丟的精光,霍炎回京之後請罪受罰,想著怎麼重獲聖心都來不及,怎麼可能跟他過不去?
江河早就看不慣霍炎什麼都不用,卻能比王爺獲得數倍、甚至十倍的父愛,今日找到了機會,便卯足了勁紮霍炎的心。
“找死!”
霍炎拔劍砍向江河的脖子,後者抬起尚未出鞘的長劍將其擋住。
大雨滂沱,很快就把眾人淋得渾身濕透。
隨行的暗衛上前,低聲勸了一句,“王爺有令,找到九皇子之後,速速將其帶回,莫要再生事端了。”
江河挑開霍炎的長劍,往後退一步,抱劍行禮道:“屬下恭迎九殿下回城!”
同來的眾人異口同聲道:“恭迎九殿下回城!”
風雨聲中,這些人的嗓音依舊十分響亮。
霍炎眉頭緊皺,還在思考霍崢竟然真的沒打算趁機殺他,費儘心思找到他,隻是為了完成父皇的囑托?
霍崢就真的沒動一點歪心思?
比起這個,霍炎更願意相信是自己方才說已經派人去跟父皇報信讓江河打消了就地殺了他的念頭。
“給殿下牽馬。”江河見霍炎不說話,直接讓人牽馬給九皇子和他的幾個親信。
隨行的暗衛牽馬上前,順帶著遞給九皇子一個鬥笠。
霍炎沒接鬥笠,直接翻身上了馬,淋了這麼久的雨,早就渾身濕透了,帶不帶鬥笠根本就沒有區彆。
“上馬,回城!”
江河喊了一聲,眾人齊刷刷翻身上馬,準備回轉。
霍炎卻握著韁繩,回頭看向竹屋。
江河打馬到九皇子身側,問他:“殿下在看什麼?”
這麼大的雨,這小破竹屋,到底有什麼值得人淋著雨在這看的?
霍炎忽然開口道:“派人留在這等著,把這個竹屋的主人也給本皇子帶回來。”
江河玩笑道:“帶回來做什麼?殺了,還是……供著?”
他記得自家王爺在王妃的豆腐作坊住了兩三個月,就淪陷其中,不可自拔了。
這位九殿下不會在這小竹屋裡待了一個多月,就看上此間主人了吧?
那也栽得太快了。
可見這位九皇子定力遠不如他家王爺。
“本皇子的事什麼都輪到你過問了?”霍炎黑著臉道:“你若敢傷她分毫,本皇子要你償命!”
“不敢不敢。”
江河嘴上這樣說著,看向九皇子的眼神卻變得很是複雜。
要是九皇子知道他的下落就是竹屋的主人透露給王妃的,而且眼下人就在府裡,不知道會作何反應?
江河裝模作樣地留下幾個人,等著竹屋的主人,保證等人回來就即刻將其帶回西州城,這才請動九皇子先行一步。
大雨籠罩西州境內,烏雲遍布夜空。
霍炎回西州城的這一路都在防備江河等人,但他們好像真的沒有殺他的打算,什麼都事情都沒有發生,就進了節度使府。
已是深夜,但是九皇子回來的時候,春枝和顧元嘉等人還是出門到堂前迎了迎。
春枝想過霍炎這段時日可能過得不好,但是見到霍炎的時候還是嚇了一跳,昔日聖眷最隆、春風得意的九皇子,來了西州一趟,竟變成了這副臉色青白、瘦如竹竿的虛弱模樣。
尤其是今夜暴雨,霍炎淋雨而歸,身上的粗布衣衫全都濕透了,頭發也濕漉漉的披散著,簡直像個剛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
春枝心中唏噓,緩步上前道:“九皇弟這些時日受苦了,平安回來就好。來人,快些扶九殿下去洗漱更衣。”
“是,王妃。”婢女們應聲上前,卻被霍炎一把推開。
霍炎看了春枝一眼,冷著臉說:“假惺惺。”
春枝微頓,而後麵色如常道:“九皇弟說什麼呢?莫不是淋雨感染了風寒在說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