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昊道：“我願歃血起誓！”
顧元嘉道：“起誓的人那麼多，違背誓言之後被雷劈死的卻沒幾個，可起誓這事是沒什麼用的。”
江昊看了一眼這個狐狸眼的公子哥，便知道他絕不會輕信於人。
顧元嘉打量著江昊，“信你起誓，還不如拿你跟曹敬換九皇子，隻是九皇子身份尊貴，曹敬好不容易得了這麼一個籌碼，怕是不會輕易放手。”
譚奇也說：“曹敬有那麼多義子，這人隻是其中一個，要拿他換九皇子，曹敬肯定是不願意的。”
江昊道：“我是什麼人，九皇子又是什麼人？曹敬怎麼肯定答應換？我有法子救九皇子，還能幫王爺平定叛軍，如此一舉兩得之事，王爺何樂而不為？”
作為曹敬的義子，江昊最清楚曹敬是什麼樣的人。
先前曹敬把他當回事，也是因為他做事利落，是一大助力。
有用的時候，他是義子，一旦失去作用，就是棄子。
霍崢道：“是本王一舉兩得，還是你巧舌如簧？”
江昊剛要開口，就看見霍崢從袖中取出一個墨玉瓶放到桌子上。
長安王殿下眸色如墨地看著江昊道：“你若真是誠心歸順，就把這顆斷魂丹服下。”
斷魂丹，顧名思義，是一種服下之後，一旦發作就斷腸奪魄的毒藥。
是疑心極重的上位者用來控製死士的。
中了“斷魂”之毒的人，要每月按時服用解藥才能活下去。
江昊聞言，不由得臉色微變，“王爺不信我？”
霍崢不動如山，反問道：“你與本王之間，談何信與不信？”
他看到江昊的一眼，就知道這個人不是甘於屈居人下之輩。
江昊此人眼神陰鷙，滿是赤裸裸的野心。
淪為階下囚了也沒有自亂陣腳，而是立刻同人做交易，試圖改變現狀，這樣的人是不會輕易投效的，他隻會做對自己有利的事。
江昊沉默了片刻，才開口說：“好。”
眼下他除了答應，沒有彆的選擇。
霍崢語氣如常道：“鬆綁。”
譚奇應了聲“是”，上前給江昊鬆了綁，麻繩一圈一圈解開，落在了地上。
江昊活動了一下雙手，起身走到桌前拿起墨玉瓶倒出裡頭的藥丸直接塞進了嘴裡，吞了下去。
霍崢看著他將藥丸咽下去，薄唇輕勾道：“隻要你是誠心歸順，本王不會虧待你。”
江昊抱拳行禮道：“多謝王爺。”
“行了。”霍崢道：“你回去吧，有什麼手段儘管使出來，可不要讓本王失望。”
江昊抱拳道：“江某一定不負王爺所望。”
霍崢點頭，“譚奇，讓人送他出去。”
“是。”譚奇粗聲粗氣地對江昊說：“走吧。”
譚奇不喜歡這個江昊，但王爺要用他，必有王爺的理由。
“告辭。”
江昊說著就轉身往外走去。
霍崢端起茶盞飲了一口茶，不緊不慢道：“記住，你隻有一個月的時間。”
江昊腳步微頓，隨即恢複如常，跟著譚奇朝帳外走去。
此時帳外天色已暗，夜風吹得火把明明滅滅，火光繚亂。
簾帳掀起，又落下來，隔絕了帳內帳外。
顧元嘉看著桌子的墨玉瓶，不由得問霍崢，“王爺哪來的斷魂丹？”
顧元嘉給長安王做事時日也不短了，知道他不是用藥物控製死士為他賣命的那種黑心主子。
跟隨長安王的這些人，大多都是為其能力手腕所折服，根本就用不著斷魂丹這種東西。
“本王哪有什麼斷魂丹。”霍崢笑道：“那是離京之日，小星回送我的糖丸，剛好隻剩最後一顆，便宜江昊了。”
顧元嘉聽到長安王給江昊吃的是糖丸，頓時啞然失笑，“江昊這人不是良善之輩，他幾乎將野心兩個字寫在了臉上，王爺就這樣放他回去，隻怕——”
霍崢道：“他若沒有野心，又怎能攪亂叛軍內部，給我們可乘之機？”
他不需要江昊真心投誠，隻要江昊有所動作，定然在叛軍之中掀起風波。
到時候他們隻要趁亂而入即可。
顧元嘉明白霍崢的意思，便笑了，“王爺所言甚是。”
兩人正說著話，譚奇已經派人把江昊送出去，他自己又折回來了，“王爺，這是王妃讓屬下帶給您的。”
譚奇拿出一個鼓鼓囊囊的信封，雙手奉上。
“她給我寫信了？”霍崢起身雙手接過，一高興連“本王”的自稱都忘了。
算起來，這還是春枝第一次給他寫信。
信封裡似乎還裝著什麼東西。
霍崢捏了捏，是軟的。
顧元嘉看王爺要看王妃寄來的信，便用眼神示意譚奇跟自己一起出去。
譚奇連忙跟著顧公子退到了帳外。
兩人一道往外走，夜裡巡邏的士兵迎麵而來，譚奇跟領頭的打了個招呼。
顧元嘉等這些人都走過去之後，才開口道：“譚將軍，王妃托你帶信給王爺，可有東西要給我？”
譚奇聽他這樣問，頓時一頭霧水，“顧公子這話問的好奇怪，王妃要是真的有東西帶給你，末將這顆腦袋怕是留不住了。”
顧元嘉失笑，而後，輕歎了一口氣。
王爺自有王妃掛念。
他掛念的人，隻怕還在慶幸他遠在千裡，不會去煩她了。
譚奇見顧公子又笑又歎氣，忍不住勸道：“顧公子你出身名門，年輕有為，想娶什麼樣的美嬌娘娶不到？聽我一句勸，你可千萬彆惦記不該惦記的人。”
顧元嘉說了聲多謝勸慰，讓人安排譚奇的住處，大步離去了。
而此時，主帳內。
霍崢看到信封上的口水印子，忍不住笑了笑，小心拆開信封之後，便取出了疊了幾折的信紙，還有一個平安符。
信上字字句句都是春枝對他的牽掛。
兩頁紙，霍崢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
春枝的信沒有什麼情意綿綿的詞句，跟她這個人一樣，做不來半點虛情假意，點點滴滴俱是真心。
但霍崢看到“天冷要加衣，努力多餐飯”，就能想象出他的妻子在寫下這些話的時候，眉眼溫柔的模樣。
還有那枚平安符，他看針腳便知道是春枝親手做的。
平安符，保平安。
願君平安，早日歸家。
這是他的妻子，對他唯一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