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枝對上王皇後的目光，語氣異常平穩地說：“這兩條路我都不選。”
“你……”王皇後沒想到春枝會說出這樣的話，不由得愣了一下。
春枝回頭看向殿門外，“我等霍崢來。”
“你以為七郎就無所不能嗎？”王皇後聞言，當即道：“你是罪臣之女，哪怕是七郎也保不住你，你留在他身邊隻會拖累他！”
春枝說：“哪怕要我走，我也要聽他親口說出來。”
王皇後蹙眉，見過死心眼的，沒見過春枝這麼死心眼的。
原本王家送信進宮，說春枝是罪臣慕青山之女並沒有確鑿的證據，天底下長相相似的人總有那麼幾個，至於年紀相仿，同時間走丟更好解釋。
唯一的鐵證，就是春枝身上有一個跟慕芷蘭一樣的胎記。
這胎記也並非完全解決不了，隻要王皇後願意，將此事透露給春枝，讓她想辦法將這個胎記抹去也就是去了。
慕青山遠在北境苦寒之地，父女無法相見，亦無法相認，在京城的這些人更沒辦法確定春枝就是慕芷蘭。
隻是王皇後不想要春枝這個兒媳婦，她想要的長安王妃是名門貴女，能給七郎帶來助力的妻族。
所以王皇後得知春枝是罪臣慕青山之女的第一反應，就是長安王妃終於可以換人了。
隻是沒想到春枝完全沒被嚇住，也沒有默默為霍崢犧牲自己的心思。
她要等霍崢來。
王皇後不想讓霍崢知道，是她要逼走春枝，給一旁的女官第一個眼神，同時冷聲道：“由不得你不選！”
一旁女官見狀，立刻帶著宮人上前擒住春枝，幾人正要拿繩子綁住春枝的時候，殿外內侍來報：“啟稟皇後娘娘，長安王殿下來了！”
王皇後一驚，“七郎怎麼來的這麼快？”
幾個正要綁春枝的女官和宮人也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女官連忙開口道：“皇後娘娘，這……”
王皇後道：“快鬆開，把東西收起來。”
女官和宮人們連忙鬆開春枝，解了綁到一半的繩子。
霍崢越過門外攔著他幾個小內侍，入內而來，看到就是這樣一幕。
春枝站在原地，抬眸看向來人，輕輕地喊了一聲：“霍崢。”
霍崢給了春枝一個安撫的眼神，上前道：“母後這是做什麼？”
王皇後心裡責怪這些宮人笨手笨腳動作慢，她麵對霍崢的質問，麵上卻一點什麼都不顯，“你不是都看見了？”
霍崢走到春枝跟前，將纏繞在她身上的麻繩一把拽開，隨手扔到地上，“母後有什麼隻管衝著兒臣來，不要為難春枝。”
王皇後蹙眉道：“你覺得本宮是在為難她？”
不等霍崢說話，王皇後又道：“你要娶一個商賈之女，本宮也認了，偏偏她是罪臣慕青山之女，你若執意要娶她，你這個長安王還想不想做了？”
霍崢進宮的路上就想過，王皇後忽然召春枝進宮沒什麼好事，隻是沒想到會在王皇後這裡聽到春枝是罪臣之女的言論。
自從紀家母女來過宋宅之後，春枝覺得紀夫人見到她的反應有些奇怪，霍崢就立刻派人盯著丞相府。
紀夫人這些天都沒有出過門，王太師倒是帶著妻女登過丞相府的門，許是紀夫人認出了春枝跟慕青山長得像，紀夫人自己不出頭，將消息透露給了王家。
王家又把這事捅到了王皇後麵前。
所以王皇後才這麼急著召春枝進宮。
霍崢猜到了這其中的關鍵，側目看了春枝一眼。
春枝對上霍崢的目光，想說什麼，又被霍崢搶了先。
霍崢沉聲道：“母後是從何得知春枝是罪臣之女的？可有實證？”
王皇後讓宮人把慕青山的那幅畫像拿給霍崢看。
霍崢拿著畫像看了片刻，當即開口道：“人有相似，實屬尋常，僅憑一幅畫像就認定春枝是罪臣慕青山之後，母後未必太過兒戲。”
“兒戲？”王皇後又道：“春枝同慕青山之女慕芷蘭同歲，又是同年流落在外，且慕芷蘭後腰上有一個胎記狀似桃花，春枝身上也有……樁樁件件都對得上，你不是要實證嗎？這就是，你要本宮讓人當場扒了她的衣衫親自查驗嗎？”
若春枝隻是跟慕青山長得像，還能說是巧合，可春枝後腰上的那個胎記實在太過特殊。
在臨水鎮的時候，就曾有人拿著春枝身上的這個胎記說事，假冒春枝的親人找上她。
如今又鬨出了春枝是罪臣之女這檔子事。
春枝聞言，袖下的手輕攏成拳。
霍崢抬手將春枝護在了身後，“即便春枝真是罪臣之女，兒臣也不會舍棄她。”
“七郎！”王皇後道：“你怎能糊塗至此？”
王皇後看著霍崢，苦口婆心道：“你自三歲起便苦讀詩書，勤學武藝，不管是落冰雹還是下大雪日日風雨無阻。這些年來你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才從一眾皇子之中脫穎而出，如今你父皇對你寄予厚望，你怎麼能為了一個女人就自毀前程？”
霍崢道：“母後，兒臣並沒有犯糊塗，春枝是罪臣之女這事現在知道的人還不多，並不是完全不能解決，一個胎記而已，設法消除也就是了。”
王皇後道：“即便胎記能消除，這始終是個隱患，若有心之人以此害你，你又當如何？”
“此事隻要母後按下不說，王家定然也會隻字不提。”霍崢道：“還請母後給我幾天時間來解決此事。”
王皇後氣得不輕，“春枝是罪臣之女這事就算本宮不說，王家不說，也會有彆人站出來揭發，七郎……本宮都是為了你好。”
霍崢道：“母後若真的為了兒臣好，還請善待春枝。”
王皇後噎了一下，剛想說什麼，就聽見霍崢說：“此事誰站出來揭發都可以，我自有法子應對，可母後無論如何都不該自作主張讓我和春枝夫妻分離。”
“七郎……”王皇後一時間都不知道說什麼好。
“今日之事，我不希望看到第二次。”霍崢牽住春枝的手，“我的妻，我帶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