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的春枝親耳聽見霍崢說鄉野之女玩物而已，越發認定她若是留在霍崢身邊，定然保不住這個孩子。
所以她寧可在暴風雨裡跳江，也要離開霍崢。
現在，春枝知道霍崢跟霍鈺說那話是為了保護她。
她有了宋安瀾做兄長，也有了跟霍崢和盤托出的勇氣。
霍崢聞言，立刻起身走到春枝麵前，“我怎麼會逼你打掉孩子？其實我早就想跟你坦白我的身份，帶你回京……”
“可我那時候從未想過要離開臨水鎮。”春枝說：“我知道你早晚要走，隻想要一個孩子。”
她跟霍崢想的從來都不一樣。
霍崢張了張嘴，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原來不管他是霍七還是長安王，春枝都沒想過要跟他有以後。
她想的從來都是露水夫妻，緣來則聚，緣儘則散。
她想要孩子，是她一個人的孩子。
霍崢在春枝麵前蹲下，眸色如墨地望著她，“春枝……你不能隻要孩子，不要我。”
春枝看著霍崢近在咫尺的麵容，“我原本是這麼想的，可直到現在才發現……”
“發現什麼？”
霍崢有些等不及，忍不住追問道。
春枝抬手，輕撫霍崢的臉，“發現我其實很喜歡你。”
若不是喜歡霍崢，她不會與他假成親，卻做了真夫妻。
若不是喜歡霍崢，她不會覺得有霍崢在的時候，她會很安心。
那些相處的日子，歡愉是真的，喜歡也是真的。
“我知道。”
霍崢捧著春枝的手貼在自己臉頰上。
在豆腐作坊的那些日子裡，春枝看他的眼神做不得假。
她對他的情意就算嘴上不說，也會從眼睛裡流露出來。
春枝道：“我一直都把宋安瀾當做兄長，我與他從無半分逾越。先前同你說孩子是宋安瀾的，是騙你的。”
“我知道。”
霍崢早就知道春枝不是那麼隨便的人。
她與他是情生意動，才有了那些夜裡的纏綿。
春枝拿起霍崢的手輕輕放在自己隆起的腹部上，“霍崢，我腹中的孩子是你的。”
“我知道。”
霍崢的手心貼著春枝隆起的腹部，已經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肚子裡的小生命。
他什麼都知道，隻等春枝願意讓他靠近。
春枝拉著霍崢起身，讓他坐在自己身邊。
她同霍崢說：“我同你說這些，不僅是因為你尋來回生花救了宋安瀾，更因為我也想通了。”
霍崢握著春枝的手，“你當真想通了？”
春枝“嗯”了一聲，同他說：“霍崢，我可以跟你回京，但我有兩個要求。”
霍崢正色道：“你說。”
春枝道：“第一，我隻做你的妻，絕不為妾。”
霍崢道：“此事我已經起過誓，絕不會反悔。”
“若你做不到娶我為妻，或是日後移情彆戀，就放我走，孩子也要歸我。”
春枝用儘所有勇氣跟霍崢去試這一次，也做好了這一步踏出去後，會被辜負、會滿盤皆輸的準備。
霍崢無比認真道：“春枝，我絕不負你。”
春枝道：“我隻要答應我這兩個要求。”
很久很久之前，少年陸景雲也曾這樣滿臉認真地說過，“春枝，我定不負你。”
可結果呢？
春枝是受過傷的人。
如今願意跟霍崢跨出這一步，簡直是押上了所有。
宋安瀾說，他會成為她的底氣。
但將一切交托在男人身上，便如同豪賭，她要為自己留一絲清醒，留一條退路。
霍崢凝眸看著春枝，過了許久才緩緩點頭，“好，我答應你。”
他想春枝到底受過多少傷？被人辜負過多少次，才會在喜歡一個人的時候，都做好被辜負的準備？
他更心疼春枝了。
春枝跟霍崢說完這些之後，心裡舒服了許多。
自從在東州見到霍崢之後，她心裡就亂的很，即便被霍崢抱在懷裡，也無法心安。
兩人說完這些之後，坐在一道飲茶。
不多時，梁大夫帶著用回生花配好的藥過來，讓霍崢服下。
霍崢服下之後，體內冷熱交替，即便運功也難以平衡。
他怕夜裡影響春枝歇息，主動回到了側屋。
春枝卻放心不下他，和梁大夫一起留在側屋照看他。
霍崢一開始還強撐著，讓春枝不要擔心，隨著藥力逐漸發揮，他撐不住昏睡了過去。
昏睡中的霍崢不停地出冷汗。
春枝給他擦了一遍又一遍，坐立難安。
梁大夫沒法子，隻能加大藥量，把三瓣回生花都給霍崢用了。
霍崢一連昏睡了兩天兩夜，春枝一直守在榻前，吃不好也睡不好。
梁大夫和宋婉兒都勸她回去歇息。
春枝卻怎麼也放心不下。
直到第三日，霍崢安然醒轉。
霍崢睜開眼看見春枝的第一個人就是春枝，他伸手摸了摸春枝的臉，“春枝，你怎麼這麼憔悴？”
春枝沒說話，隻是捧住霍崢的手，在他掌心蹭了蹭，“你醒了就好，感覺怎麼樣？”
霍崢的手已經沒有先前那麼涼了，甚至有了一絲暖意。
想來回生花對他的寒氣入體也十分有用。
梁大夫給霍崢把了脈，確定他沒什麼事了，才說：“她一個即將臨盆的孕婦，在這守了你兩天兩夜，能不憔悴才怪！”
霍崢抬眸道：“你這兩日一直在這守著我？”
春枝連忙道：“我吃了也睡了，沒梁大夫說的那麼誇張。”
“小貓似的吃兩口也叫吃了？眯一會兒也叫睡了？”
梁大夫對春枝這兩天不聽勸頗有怨氣，當著霍崢的麵前全給她說出來了。
春枝聞言：“……”
霍崢心疼地摸了摸春枝的臉，“我餓了，讓人弄些吃的來。”
“好。”春枝溫聲應了，立刻讓人去準備。
不多時，婢女們就端著吃食過來了。
霍崢起身，拉著春枝一道用飯。
宋婉兒來看過霍崢，見他醒了之後，就帶著梁大夫一道去了宋安瀾那邊。
霍崢兩日沒進食，用了好些吃的，連帶給春枝喂了不少。
兩人幾乎把婢女端來的飯菜都吃了。
等春枝放下碗筷，霍崢才開口問她：“吃飽了？”
春枝點頭道：“吃飽了。”
霍崢這才起身，將春枝打橫抱起，“我抱你去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