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枝耳朵被他的呼吸噴的癢癢的。
她拿現在的霍崢毫無辦法，隻能陪著，等他睡著了再說。
但霍崢閉上眼睛沒一會兒就會睜開眼看著她。
像是怕她會突然離開一般。
春枝伸手，捂住了霍崢的雙眼，“快睡。”
霍崢薄唇輕勾，往春枝這邊靠了靠，挨著她，沒多久就睡著了。
春枝聽著霍崢平穩的呼吸聲，暗暗地鬆了一口氣。
她知道金烏灼目，不可直視。
知道霍崢這樣的身份，不是她可以高攀。
可霍崢情意灼灼，她亦抵擋不住。
春枝緩緩收回雙手，趴在榻邊，看著近在咫尺的霍崢。
霍崢長得很好看，劍眉星目，麵如美玉……
若非如此，她也不會想要一個跟他相似的孩子。
當初一念之差，醉酒貪歡，造成如今這樣的境地。
春枝守了霍崢許久。
用目光描繪他的眉眼無數遍。
直到天色暗下來，婢女們在門外掌燈。
春枝也起身，準備點亮屋中的燈火。
幾乎是她剛一起身，霍崢就醒了，他一把拉住春枝的手，嗓音低啞地問：“你要去哪？”
“我哪也不去。”春枝輕聲道：“天黑了，我去點燈。”
“不要點了。”霍崢拉著春枝不放，“暗些就暗些吧。”
春枝無奈道：“放手。”
霍崢也不想惹惱了春枝，拉了春枝的手好一會兒才放開。
春枝走到桌邊點亮了燈盞，火光搖曳著，一點點照亮了屋子。
霍崢緩緩坐了起來，靠在床榻上，眸色幽幽地望著她。
春枝回頭問他：“一天都沒怎麼吃東西，餓不餓？”
霍崢道：“有點。”
“那我讓人去給你準備些吃的來。”
春枝說著走到門邊喊了聲青葉。
青葉應聲而來，“姑娘有何吩咐？”
春枝回頭看了霍崢一眼，“準備些吃的來。”
青葉順著春枝的視線看去，也看到了昨夜還歇在側屋的貴人，眼下已經躺在了主屋的床榻上。
這位貴人跟姑娘糾纏甚深，青葉這些天也知道了個大概，她不敢直視貴人，立馬應聲去廚房叫人準備了。
春枝走回床榻前，同霍崢說：“回生花還剩下三瓣，對你的寒氣入體也有奇效，趙大夫和梁大夫正在配藥，我去看看他們忙活地如何了……”
這話還沒說完。
春枝的手又被霍崢拉住了。
霍崢的手很涼。
春枝的手卻很暖。
冷熱交疊，春枝想把他的手甩開，又念著他是為了給宋安瀾找回生花才弄成這樣的，硬生生忍住了。
她低聲問霍崢，“你又拉著我做什麼？”
霍崢道：“怕你隻顧著宋安瀾，又不管我了。”
春枝：“……”
霍崢其實想吃春枝親手做的飯菜，哪怕隻是下一碗麵也好，這大半年來，他吃什麼都食之無味，做夢都想吃春枝親手做的吃食。
可現在春枝有孕在身，行走坐臥都異常辛苦。
他哪裡舍得讓春枝去做飯。
春枝能在身邊陪著他就已經很好了。
春枝不知道霍崢腦子都在想些什麼。
她把宋安瀾當做兄長，兄長重病在身，她這個做妹妹的，自然要時時關心照顧。
可霍崢一提起宋安瀾就醋海翻騰，酸意直衝天際。
先前在桃花巷的時候，霍崢可不是這樣的。
那時候的他，可話少、冷傲得冷。
春枝站在床榻上，對霍崢說：“我還是喜歡你之前的樣子。”
霍崢當即問道：“什麼樣子？”
春枝把手抽了回來，扔給他一句，“你自己想。”
話聲落下，春枝便轉身往外走去。
霍崢掀開被子，準備下榻去追她。
春枝頭也不回地說：“你給我好好躺那。”
霍崢聞言，隻能緩緩地躺了回去，悶聲問道：“你要去哪？”
“去看兄長。”
春枝說著，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
霍崢聞言：“……”
春枝今日聽霍崢說了許多話，心裡亂糟糟的，她想找個地方靜一靜。
一個人想不通的事情，剪不斷理還亂的思緒，兩個人或許就能理順了。
春枝緩步穿過庭院，去了宋安瀾那裡。
宋婉兒剛好被宋安瀾打發回去歇息。
宋安瀾房裡隻有兩個婢女在，春枝過來之後，站在榻前有些欲言又止。
宋安瀾就揮揮手讓兩個小婢女都退了下去。
他溫聲問春枝，“怎麼了？有什麼話想與我說，但說無妨。”
“兄長。”春枝低低喊了他一聲，“若是你遇到一個同你身份地位相差千裡萬裡的人，對方對你窮追不舍，甘願傾儘所有，你也有些喜歡他，你是會跟他斬斷情緣，還是拚儘全力試上一試？”
宋安瀾聽到這話，就知道春枝是在說她和霍崢的事了。
他同春枝說：“若此時斬斷情緣，日後想起，定會遺憾。拚儘全力一試，未必會有好結果，但至少不會後悔。”
宋安瀾說他很早之前就知道自己活不久，所以做任何事情都會儘力一試。
他說：“我知道你在害怕什麼，但是春枝，人活一世，不是誰都能遇到有情人的，你喜歡的人恰好也喜歡你這件事十分難得……”
宋安瀾凝眸看著春枝，把春枝留在宋宅的大半年，算計有之，真心相待沒有七分也有三分。
這樣好的姑娘，若是早一點遇見，若是他不是病弱之軀，他定然也要逑上一逑。
宋安瀾說著，苦笑了一下，“作為兄長，我自然不希望你受到任何傷害，但我也希望你能與你的有情人終成眷屬。”
春枝隱約感受到了宋安瀾這話裡有幾分苦澀，低頭不語。
“若你最擔心是身份之彆，那兄長可以幫你些許……咳咳咳……”宋安瀾說著便咳了起來。
春枝連忙幫他拍背，又倒了一杯熱水遞給他。
宋安瀾喝了一口熱水潤潤喉，又繼續道：“商賈之家雖然地位低下，卻也有不少女兒高嫁的，如今國庫空虛，朝廷為此頭疼不已，我願以宋家半數家財為你送嫁，隻要長安王是真心娶你，這長安王妃之位，你亦當得。”
春枝抬眸看著他，“兄長……”
“春枝，你不要妄自菲薄。”宋安瀾道：“你在兄長心裡……千好萬好，即便是配長安王也綽綽有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