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夜幕降臨,工廠的橫幅還掛著,欄杆上的紅旗,還有一些氣球在飄蕩,很是諷刺。
顏煙進到爸爸的辦公室,把該鎖的櫃子,該鎖的抽屜全都鎖好,爸爸對自己的身體太自信,從沒有想過有一天會臥床不起,所以沒來得及留下隻言片語,她隻能做自己能想到的部分。
夜裡的工廠沒了白日的喧鬨,變得寂靜,尤其是辦公樓這一區,她的腳步聲在走廊裡如有回音。
驀然,在二叔顏家瑞的辦公室裡傳出一聲悶哼聲,二叔的聲音隱隱約約傳來:“我很快就會還上,求你饒我一命。”
“今天,不管怎樣,我聽你的阻止了我大哥簽約。”
“軍工那邊也不可能再要我們廠了。”
“敬哥,敬哥,饒了我吧。”
顏家潤顫抖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來,顏煙也顫抖著手猛地推開門,真相就在眼前,是他們害了爸爸。
裡麵的阿敬正手裡轉著白晃晃的水果刀,皮鞋踩在顏家瑞的身上,顏家瑞的臉上青腫,恐懼地看著那把晃動的水果刀。
阿敬看到顏煙的刹那,把水果刀收了起來。
顏煙上前,一把推開他,盯著地上躺著的顏家瑞,厲聲問:“二叔,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啊?爸爸對你那麼好,他最疼你。”
顏家瑞哭:“我不想害大哥的,我不知道大哥會出事。我沒辦法啊,我賭輸了,不還錢,譚先生會要我的命。”
“譚凜川會要你的命,你就去要我爸的命?二叔,你還是人嗎?”顏煙恨不得也上前踹他一腳。
地上的顏家瑞看向她的身後,臉色忽變,充滿了恐懼,顏煙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這才發現,辦公桌的後麵,竟然坐著譚凜川,他此時轉動轉椅,慢條斯理站起來,那樣子,仿佛來自陰曹地府一般,他直勾勾地看著顏煙。
顏煙不自覺後退兩步,和他保持出距離,她恨他,恨他高高在上,恨他不擇手段,恨他害了她爸。
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他。
她往後退,他便一步步逼近她,把她逼到門背上靠著,無路可走。
“你不要過來。”顏煙顫抖著聲音喊,全身都在顫抖,每個細胞都在恐懼,在怨恨。
而他的陰影慢慢籠罩著她,讓她陷入一片昏暗之中,她伸手想推開他,卻被他忽然攬進了懷裡。
“你滾,滾。”顏煙用了全部的力氣捶他,推他。
她反抗越厲害,他便抱得越緊,任她捶打。
他的擁抱讓顏煙全身發寒顫抖,她歇斯底裡地要推開他,這一個下午,她強壓著情緒,在病房外假裝冷靜,假裝堅強,此刻,情緒忽然崩潰,眼淚也決堤了一般,不停的流。
她對不起爸爸,為自己曾波動的心,愧疚的情緒幾乎要把她湮滅,多和他接觸一秒,就多一分愧疚。
“顏煙,我保證不會讓你爸有事。”這是他說的唯一的一句話。
他的手臂被顏煙狠狠地咬出了血,那一塊血肉模糊。
“顏小姐!”阿敬驚呼,怕她再這樣鬨,譚凜川動怒,吃虧的是她。
作為譚凜川多年下屬,知道他從不哄女人,能這樣已經是破例。
譚凜川終於鬆開她,命令阿敬:“送她回去。”
顏煙重獲自由,淚眼婆娑地看著地上躺著的二叔,看著氣勢淩人的譚凜川,她本該轉身就跑的,但還是站定了,看著譚凜川,幾乎是哀求:“你放過我家的工廠吧。”
這是她能為爸爸保住的唯一的東西,如果譚凜川不放過,他們失去了軍工的合作,窮途末路。
譚凜川看向她,不正麵回答,也不拒絕,隻說:“去醫院照顧你爸。”
完全不鬆口,他眼神看向阿敬,示意送人。他這樣的男人,又怎麼會為了情情愛愛而改變決定呢?
“顏小姐,請吧。”
顏煙從醫院出來太久,心裡記掛著爸爸,在這也談不出一個所以然,便離開了。
辦公室裡,隻剩下譚凜川和顏家瑞,顏家瑞恐懼地在地上慢慢蠕動著,想離他遠一些,那雙長腿底下的皮鞋,像是索命的魂,他苦苦哀求:“譚先生饒命。”
譚凜川蹲下,拍了拍他豬肝色一樣的臉,“出來混,最講的是道義,連自己親兄弟都陷害的人,這命留著有何用,不如喂魚。”
顏家瑞瞪大了眼,恐懼地看著他起身,嫌臟一樣拍了拍手,而後,門外進來兩人,拿著麻袋二話不說,把他套進麻袋裡捆好。
“救命。”
“救命啊!”
他在麻袋裡瘋狂扭動,厲聲喊救命,但是迎接他的是港口冰涼的海水,不停地衝刷著他的身體。
他被吊在港口的欄杆處,海水慢慢地從他的腳往上蔓延,蔓延到他的胸前,他恐懼地呼喊救命,但聲音在麻袋裡悶聲不響,整個人懸空著,不敢掙紮,那個欄杆似搖搖欲墜,一動便哐鐺作響,如果欄杆斷裂,他必死無疑。
他的呼喊聲漸漸低了,體力用儘,幾度要暈厥過去,但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譚氏園區,頂層辦公室燈火通明。
阿敬彙報:“顏小姐不讓我送,看她進醫院,我才回來。”
“嗯。”
“顏家瑞怎麼處理?”
“讓他泡著。”
阿敬便讓底下的人在旁邊看著,彆真鬨出人命。
顏家炳今天突發腦溢血出乎他們的意料,他們要工廠,沒想要人命。
譚凜川雙目狠戾,忽問:“沈鷹州什麼情況?”
阿敬:“顏廠長突發腦溢血,應該也打破了他的計劃,所以沒有離開海港市。”
沈鷹州奸詐狡猾,這次軍工並購顏家工廠,虛虛實實,讓外人看不清真實的情況,直到簽約地點放在隔壁市,他們才確定,這場簽約,從頭到尾,都是沈鷹州布的局,目的是為了帶薑宜離開海港市。
軍工集團是否真要並購顏家工廠,隻有沈鷹州和許月輝心裡清楚實情。
薑宜並不知實情,隻聽許月輝說簽約要無限期延遲,她問:“為什麼?”
許月輝沒好氣地回:“你問沈總,彆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