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少年韓旭(1 / 1)

失控交易 山穀君 1086 字 15天前

韓旭曾每天觀察薑宜,這個女孩的韌勁不動聲色,藏在某一個角落,平時不顯山不露水,但需要時,他堅信她會是一把鋒利無比的刀。

正如此刻,薑宜看他的眼神就如一把鋒利的刀,這就對了,韓旭要的就是逼她把這鋒利的一麵展現出來。

“我們合作,我可以保證讓莊群入獄,讓和蘇維新相似經曆的女孩都得以公正的對待,我也保證還你當年的清白。”

他步步緊逼,繼續道:“薑宜,外人都說我急功近利,說我是為了往高處爬,錯,大錯特錯。如果為了權力,為了高位,我同流合汙,答應沈鷹州的所有條件,早已步步高升,何必和他鬥。”

韓旭此時不是韓警官,而就是一個普通人在和朋友剖析著自己,薑宜看到他眼中不再是那個威嚴而沉穩的韓警官,而是帶了情緒,帶了一絲仇恨,那是內心深處迸發出來的仇恨。

“你恨沈鷹州?”薑宜問,他的恨超越工作。

“不,我不恨沈鷹州,我甚至欣賞他。我恨的是一切犧牲百姓利益為自己斂財,騙百姓血汗錢的資本家。”

“你被騙過?”薑宜問。

她對韓旭的了解不多,隻知他是遠東本地人,警校畢業,因為表現突出,入職三年就進入經偵隊,屢立戰功,後來因為在東南亞把出逃的創展集團負責人捉拿歸案,立了大功,被任命為經偵隊的隊長,專門從事經濟犯罪的偵查,至於其它背景,因為保密,薑宜和外界無從得知。

被騙?

韓旭沒有直接回答薑宜的問題,那是一個很久遠的故事,久遠到仿佛是他的上一世。

那時的他,還是一個朝氣蓬勃的白衣少年,家門前的弄堂裡回蕩著他自行車的響鈴。

弄堂裡敞著門打麻將的鄰居們,一聽到他自行車的鈴聲,總會探出頭問:“小旭,放學了?”

“媽,我餓了。”他下車,朝院子裡喊。

就像個鬨鈴,其他鄰居紛紛起身回家做飯,他媽媽總是最後一個出來,笑盈盈接過他的自行車扶著步行回家。

一道而行的鄰居總誇:“小旭越來越帥了。”

“將來想考什麼大學?我聽說你回回考年級第一。”

他大言不慚:“考第一還不是簡簡單單?上什麼大學以後再說吧。”

他母親輕打他的後背:“你就這點小聰明,彆驕傲。”

一路走,一路聊著,鄰居也各回各家,弄堂歸於安靜,他這才看到她母親的愁眉不展。

“媽,怎麼了?”

“你爸好幾天沒回家了,也不知在外過得怎麼樣。”

韓旭也跟著發愁,自從去年他爸迷上炒股之後,人越來越魔怔,黑白顛倒研究股票,從以前陪他學習,帶他運動的好父親變成這樣不著家,對他和他母親不聞不問的男人。

炒股本身不分好壞,但是他爸不僅自己研究,還聽信那些小道消息,把家裡大部分的錢都投到股市之中,走火入魔,怎麼勸也沒用。

韓旭也無法,隻能勸他母親:“以前投到股市的錢就算了,以後家裡的錢你放好了,實在不行,放我這,我來保管。”

已上了高中,該承擔家庭的責任了。

他母親歎了口氣,“家裡現在一分錢也沒有,之前給你存著上大學用的錢,也被他挪走了。他說這次消息可靠,很多有錢人都在買那支股票,能大漲。他說漲了之後,會把本金拿回家裡。”

他母親在失望之中又抱著一絲希望,他反而更加憂心忡忡,雖對股票完全不了解,但天下沒有掉餡餅的事,消息從哪裡來的,你能知道的消息,彆人不知道嗎?這個錢憑什麼隻給你賺?

母子二人迎著夕陽往弄堂最裡麵的房子走,走著走著,忽看到家門口蹲著一個清瘦的身影。

身影的主人聽到腳步聲,抬頭看了過來。

麵如死灰!

這四個字,韓旭如此具象化地在他父親的臉上看到。那時,他還不知厄運早已經降臨到他家,他隻是以為他父親炒股失敗而已。

他母親把自行車立住,踉蹌地跑過去問:“發生什麼事了?你說話!”

強烈的不安幾乎要摧毀那個老實本分的中年婦女,那個麵如死灰的男人看著眼前的女人,還有幾步遠站著的少年,喃喃自語道:“完了,都完了,什麼也沒有了。”

“你在說什麼?你說清楚一點啊!”中年女人搖晃著他。

他如被抽去了靈魂:“我被騙了,所有錢都買了那支騙人的股票,我被騙了,被騙了。”

中年女人嗷一嗓子大哭。

韓旭見不得父母在家門口如此,便過去安慰道:“股票本就有風險,賠了就賠了,以後你不再玩股票,我們一家人好好生活比什麼都強。”

這是韓旭的真心話,反正在他看來,家裡也沒有富過,有地方住,有口吃的不餓肚子就好。

他從小就是彆人家孩子,懂事又聽話。

父母在他的勸說之下回了房,那一夜,韓旭聽著隔壁房間哐哐當當打砸的聲音,還有她母親控製不住的哭喊,怒罵聲:“你這個王八蛋,你說什麼?”

“把這個房子抵押貸款去炒股了?”

“你讓韓旭以後怎麼辦?”

“你怎麼不去死?”

“你怎麼不去死?”

“你去死。”

這一聲聲怒罵,隨著他父親甩門而走而漸漸平息,換成低低的哭泣聲,韓旭隔著牆聽了一夜,他那時樂觀,房子沒了,錢沒了,如果能讓他回歸家庭,他們一家還可以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然而第二天清晨,一通電話把這個家徹底擊了一個粉碎。派出所打來的電話,讓他和他母親去認屍,他父親昨夜投河自儘了。

他大腦轟然一片空白,不知所措,不敢相信,如同做夢。

而他母親光著腳,踉蹌地跑向東江邊,腳上,褲子上沾滿的汙泥,她撲在白布上麵痛哭,是她叫他去死的,她說的氣話,隻是氣話而已,愧疚把她淹沒。

韓旭跪在那裡,一邊是他母親的痛哭聲,一邊是警察遞過來的他父親留下的遺書,字字句句都是血淚,控訴著他是如何一步步被資本吸引,被資本市場操控而傾家蕩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