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三，富隆鎮中，李卯同裴圓圓兩人倒也不著急往雁江邊趕，反倒一頭紮進了鎮子裡頭東奔西跑。
李卯尋思自己上台打擂得有個趁手兵器，金刀又不能用，便去一尋常鐵匠鋪裡讓人打了一把紅纓長槍。
此前澹台瓊平日裡閒著沒事也同他過過兩招，因此他也是稍懂皮毛。
湖州到底現在會逢雁江大會，路上人多眼雜，他背起長槍走在路上竟是半點都不顯眼，那些銅錘長刀，膀大腰圓的江湖俠客漢子比比皆是，均是來這鎮子上稍作小憩，待兩日後參加那江湖盛會。
兩人戴著帷帽走在鎮上基本上每過一條街口就能擦肩而過七八個江湖客。
有甚者已經擺起了擂台，也不算是真打，就是上去配合演出賣弄武藝討些銀錢。
木台子上，一刀客跟一銅錘漢子正搏鬥的酣暢，發出陣陣低吼。
“王剛！你三十年前殺我妻女，我誓要取你狗命替她們報仇！”
這麼一喊，路邊那些看熱鬨的果不其然被留在原地，紛紛好奇倆人會發生什麼慘烈搏殺。
裴圓圓單手挽著李卯胳膊，怯怯又帶點好奇四下張望：“思懸，你說的江湖盛會到底有多大，怎麼到了這地界那些舞刀弄棒的人變得突然這麼多。”
李卯乜了眼台上那演戲的假把式，帶著裴圓圓加快步子：“都是假的，外行人看個痛快倒可以。”
“我方才跟老薛學了兩招易容的法子，待會兒找個客棧我給你倒飾一番。”
裴圓圓卻是戀戀不舍仰著腦袋依舊想看那擂台上動不動就刀光劍影的打鬥，雖然說的血海深仇到現在都沒有一點血花冒出來。
“走了夫人，易容要緊。”李卯無奈輕拍一記裴圓圓挺翹臀兒。
裴圓圓驀地轉頭，桃腮發紅輕嗯一聲，頗依人摟著李卯胳膊緊貼一側。
但最後仍是目光追尋此前沒見過的新奇玩意兒，比如李卯肩側背著的紅纓長槍，寒光凜凜的，威風的很。
“思懸你會使槍？”
“男人都會使槍。”
……
富隆鎮，一家不知名客棧當中，梳妝台前李卯正立在端坐裴圓圓側邊，手裡拿著些脂粉塗料，眉眼間卻是暗暗發愁。
無他，皇後漂亮的過頭了，若是不將脂粉蓋的嚴實些，遮不住那風情，可若是脂粉過後，油頭粉麵的偽裝痕跡過重
白的跟女鬼一樣自是相當不妥。
李卯稍作思忖，盯著那看鏡子發呆的皇後娘娘片刻，最後選擇使出一記亞洲妖術加上老薛教的黃膠塑臉術——
不以量遮，用巧勁兒勾勒陰影從而改變麵部輪廓，適當的還能點些雀斑。
李卯點點頭擺正了裴圓圓螓首，鄭重其事用粉墊在那玉麵上下擺弄。
裴圓圓雖然臉被剮蹭的有點發痛，不過還是好奇眼前小男人能怎麼懂女子的妝容之術。
就這般，一個瞎弄，一個也願意讓人瞎弄，一刻鐘時間過去
一刻鐘後，梳妝台前裴圓圓愕然看著銅鏡裡頭那膚色發黃，甚至麵頰上還點綴著密密麻麻雀斑的一張土丫頭臉發了愣。
抬頭看看李卯，再扭頭看看銅鏡，滿是不可置信摩挲臉蛋。
明明還是她原來的那張臉，但觀感上去卻是像大了圓了整整一圈！
似是覺得有點醜的不堪入目了....裴圓圓明顯沒之前那般期待好奇了，反倒心裡還有一捏捏不開心。
可能這樣完全認不出來她原來的模樣，跟哪個山頭裡跑出來的野丫頭一般是最好結果，但是她瞧見還是不舒服。
裴圓圓瞄了眼李卯，想看看他是什麼反應。
見某人麵色如常，眼睛還有點放光這才鬆口氣。
李卯雙手搭在裴圓圓肩頭，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傑作裡頭，又語重心長叮囑道：“夫人你雖然臉變了，但是也要注意些氣質和舉止，不然彆人一看還是個稀世美人。”
裴圓圓神色稍霽，又勾著發絲問道：“嗯，那你怎麼辦？”
李卯眸子點了點桌上的銅黃色染料，隨口道：“男子膚色重些稀鬆平常還能遮住五官，上猛料就好了。”
“對了，咱們倆得再換個名字。”
“你叫阿圓，我叫阿扁？”
雖然有點難聽，裴圓圓還是點頭應道：“嗯...都聽你的。”
話音一落，李卯便落座梳妝台前，裴圓圓起身立在一邊，不時給李卯指導哪邊該重些，哪邊該淡些。
待到又是一炷香，屋裡頭一個山窩窩的黃臉雀斑野婦人，跟一個地裡的務農的銅膚莊稼漢冷不防出現在房中。
那婦人雖然臉醜，但是身段真不錯，那莊稼漢雖然皮膚黑裡發銅色，但晦暗五官裡頭眸子倒亮，鼻梁也高，個子也挺拔。
但真要細看也看不出來什麼端倪來。
李卯最後讓老薛送來了兩身尋常些的衣物後，兩人便準備打算趁著大會未至在湖州周圍遊玩一番。
雁江下遊有名的雁江堰，橋上泛黃樓閣林立，橋下龍首猙獰，水流宛若冷翡翠，倒值得一看。
李卯一說，裴圓圓讚同無比，立時胳膊挽胳膊出了小客棧，像一對鄉下來的小夫妻沒怎麼見過世麵四處張望。
……
湖州雁江城內，與此同時天南地北奔赴三年一度雁江大會的江湖義士數不勝數，近乎每個客棧裡頭都紮堆堆滿了相熟相識之人。
雁江大會之所以開辦在湖州雁江城，一是大江奔騰闊氣無比，二來便是雁江城器械管製並不嚴格，甚至算得上是鬆懈。
當地問劍山莊更是江湖第一流勢力，算作東家，其莊主劍喻文在當地威望名聲頗高，黑白兩道都有硬關係，親自打點上下關係，一連多年都是如此。
官府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私鬥是私鬥，但這些江湖人在上邊打擂便相當於一種生死狀的性質，隻要不擾亂秩序，他們也不想白費功夫去管。
關鍵也是這盛會來的人來多，三張嘴八條腿的，他們管也管不住，反倒還可能把自己給搭進去。
……
雁江城，某處雅致高檔客棧當中，一豐腴白裙，一高挑綠裙女子正落座床榻。
清幽雅致廂房內兩人麵著輕紗，但露出柳葉眸子卻是有幾分神似，仿若雙胞胎般，隻不過一個韻味多些，一個鋒銳些。
白裙夫人手掌輕撫小腹，有些出神。
綠裙絕色美人瞟了眼也不知道是自己的弟弟還是妹妹，輕聲道：“娘，方才在雁江城裡，老薛來了信號。”
“可能殿下他...”
“來雁江城了。”
美豔夫人身子一顫，手掌不覺間頓在微隆小腹之上，一時間麵色百感交集複雜無比，到最後隻是輕道一聲嗯便沒了下文，但肉眼可見其眉梢微揚幾分。
叩叩——
“祝道宗，我們劍莊主有請您賞臉過去一敘。”
“不去。”
外頭那人似是沒想到這般果斷，一時間愣在那兒支吾難言：“這...”
美豔道宗忽而玉麵明媚，輕喝道：“兩日便是雁江大會，望閣下稟明你們莊主，本宗潛心練武，還望其莫要叨擾，百般海涵。”
“這...小的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