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羅安碼頭一裡地外的永華街!
朱紅屋簷之下,天火教眾正領壇主繡天鶴命令自導自演一出劫白銀馬車的戲碼。
為首天罡壇排名第七的天罡摟萬裡一襲黑色兜帽,大開大合張開單臂手持一柄鐵尺,猛然下砸,將那拉車棗紅良馬“嘭”一下砸的腦漿迸裂,血流如注!
馬夫八字胡老頭老丁大聲求饒,旁邊圍觀路人麵色驚懼,連滾帶爬就要去報官。
結果還不等樓萬裡一招“鐵馬萬裡”使出,將馬車木梁柱子砸個稀巴爛,就聽見突然空中傳出一聲天雷般的炸響!
劈啪——!
“誰!”
樓萬裡猛然回頭!
身側天罡壇排名第五,第六,均為大宗師的鐵鉤白頁,黑拳劉喜同樣心神一凝,猛然扭頭看去!
一道紅瞳黑影的長發女子正漠然立於牆頭,居高臨下盯著他們!
那眼中的殺氣幾乎凝視成型!
顯然來者不善!
樓萬裡瞳孔一縮,手中鐵尺頓住,壓聲皺眉急道:
“草!他媽的壇主也沒說教主在這兒啊!壇主呢?”
一旁鐵鉤白頁還算冷靜,低聲道:“不管了,先搞動靜再說,教主拿的是軟鞭,咱們仨一時半會兒能應付下來。”
“啥也彆說,這事咱天罡壇瞞著教主,也彆打招呼,乾完直接跑就完了。”
白頁話音剛落,隨手便將一旁裝有貨物的竹簍統統一鉤打散!
嘭!
灰塵四起,尖叫惶惶!
遠處伴著護衛魚鱗甲的碰撞之聲!
今日監察使來了碼頭巡視,旁邊巡邏官兵幾乎是增加五倍有餘!
玉白貉微微注視樓萬裡手中鐵尺,而後倏然抬眸,眯起眸子眼中倏然冒出來從從狠戾紅光。
嘭——
玉白貉修長圓潤美腿下蹲,而後近乎是同瓦牆呈九十度,雙腿彎曲猛然一蹬!
右手甩動軟鞭,左手袖筒彈出一柄手掌大小的短刃!
左右開弓,淩寒刀光閃爍黑夜之中,不過眨眼間就見那妖異紅瞳倏然逼近樓萬裡跟前!
軟鞭卷向樓萬裡脖頸,短刃刺向樓萬裡心口!
樓萬裡反應不及,深知聖手雖然手中不過三寸之兵,但也絕非他可力敵,忙大駭道:“幫我!”
樓萬裡跟前白頁相去最近,見此情形摟起旁邊店家在外頭擺的泛黃桌板擲向玉白貉。
嘭——
玉白貉僅是抬腿隨意桌板一斷為二,轉瞬鬼魅般的軟鞭已然纏住樓萬裡脖頸,三圈環繞死死箍住不給半口氣息!
“唔!”樓萬裡呼吸艱難,一咬牙揮出鐵尺砸向玉白貉,同時兩人側邊一道破風聲倏然襲來!
裹著黑鐵拳套的劉喜全力揮拳,揮向玉白貉麵門,要迫使玉白貉鬆手!
為什麼叫黑拳劉喜!
就是因為拳套看著黝黑表麵平坦,實則細小尖刺遍布,隻消挨上去一下就能留下密密麻麻洞眼,止血不易!
劉喜踏步如雷間,白頁同時將鐵鉤勢如破竹壓向軟鞭!
玉白貉眼神古井無波,隻是想著方才他媽的差點就能親上,那沉寂氣息又在瞬間拔地而起!
聖手的真氣氣勢龐然若海,天罡壇三位高層近乎同時身形一震!
“玉前輩!我來助你!”
身後屋簷上傳來一聲清朗呼喊。
驚疑不定三人臉色一變,聽出來這是那武王世子的聲音。
武王世子一身功夫超乎常人已是人儘皆知,他們對付教主都吃力,彆提身後還有個大名鼎鼎的武王世子!
若是再不跑就他媽來不及了!
就在三人驚疑不定。思忖怎麼跑路之時,眼前的冷麵教主的氣勢卻陡然倒塌,甚至連手上軟鞭的力氣都小了些!
咦?
三人發了懵,但轉瞬有打起十二分精神!
樓萬裡氣息通暢,雖然不曉得發生了何事但還是眼疾手快暗喜脫身!
而一旁黑拳劉喜拳刺已然襲向玉白貉!
但玉白貉卻沒有任何動作!
劉喜不敢有任何懈怠,仍是毫不猶豫揮拳向玉白貉!
但就在電光火石之間,一道金光突然劈砍而下!
錚——
直直將劉喜虎口震得生疼,吭吭倒退兩步!
好霸道的刀法!
劉喜勃然色變,深深皺眉忌憚盯著眼前那已被民間傳言神話的不似凡人的武王世子。
他看出來眼前世子根本不會使刀,但一砍一劈之下勁力十足,綿藏真氣!
甚至那樸素揮刀間已經隱隱有初窺刀勢的苗頭!
恐怖的練武天賦!
將喘過氣的樓萬裡抬眸看去,卻見眼前一俊美無比的公子眼神淩冽,白衣若雪,跟他們這些天天跑江湖的一眼就能看出來差彆。
一手拿著金刀,一手還攬著他們教主的
屁股?
不對這不是重點!
樓萬裡見他們幾人已經齊齊拉開距離,官兵怒叱聲已然逼近跟前,利落低喝一聲:“撤!”
三人默契點頭,紛紛騰空而起躍上屋簷。
李卯皺眉不滿,低喝一聲賊人哪裡逃便丟開手中肥美往上跳去。
梯雲縱輕盈如燕,乃是世間第一等的輕功身法,不過瞬間便追身至最後方樓萬裡的背脊!
但金刀剛揮出,那蒙麵歹人的脊柱即將斷裂血流之時,一道雪白劍光毫無征兆一閃!
宛若夜中白晝般一亮!
李卯臉色一變,回刀雙手按刀向下!
錚——
兵刃相接發出陣陣轟鳴!
李卯突然被一股真氣衝擊,渾身一震氣息略顯不穩,氣血翻湧,運轉陰陽真氣這才壓下那紊亂。
抬眸看去,這才發現一張儒雅周正的中年男子麵龐,手中還有一把明晃晃的骨劍。
“繡天鶴?”李卯胸口有些發悶,皺眉低喝。
“世子殿下還是莫要多管閒事。”繡天鶴依舊麵容平靜,按劍乜了眼已經逃之夭夭的三人。
倏——
一道破空聲傳來,隨之便見玉白貉在李卯身旁站定。
“繡天鶴,你最好跟本座解釋解釋上次烏江受刺一事。”玉白貉上前一步擋在李卯身前,重新恢複一副女強人教主的睥睨模樣。
繡天鶴卻是搖搖頭,隻看了眼兩人身後的追兵,便淡淡轉身:“教主倒不用質問我,都是為了天火教更好罷了。”
話音將落,繡天鶴如鴻雁般在房簷之上起落,最後消失不見。
身後官兵簇擁而上,玉白貉臉色陰沉,自說自話道:“繡天鶴跟我理念不同,我是求天火教穩,而他是求大,所以常常把手伸向官府。”
“上次烏江受刺多半就是他一手策劃。”
李卯表示理解,男人想要更大無可厚非。
但是這繡天鶴的實力?
李卯有些懷疑自己攤開手掌低頭看了看。
玉白貉看見李卯小動作,輕嗤一聲道:“彆以為自己得了慧光禿驢的至陽真氣還有陰陽訣護持你就覺得自己天下無敵了,根基不穩好好花幾年夯實去吧。”
“繡天鶴多年前隻不過略遜於本座,現今是否能跟我掰掰手腕還是未知數,但看方才那一下,起碼繡天鶴跟我四六開。”
李卯嘀咕道:“這麼厲害?”
“世子殿下!”
兩人身下魚鱗甲百戶馬勇抬著頭朝兩人招呼。
玉白貉話口一頓,糯糯不舍瞧了眼李卯的側臉後,撇撇嘴,最後上前一步在李卯唇上一點,而後同樣宛若黑燕一般起伏於屋頂之上,迅速消失在原地。
李卯恍然回頭,摩挲著唇間殘留溫度,微微搖頭後,躍下房簷趕向那百戶跟前。
“世子殿下,您可有事?”
李卯細細感受了一番,雖然方才被龐大真氣一衝擊,心裡不知為何有點煩躁,跟發春似的,但是整體還是安然無恙。
“無事,歹人跑了,沒逮住。”
“世子您沒事就好。”
李卯走出小巷,懸上金刀問道:“對了,那馬車上的東西可被劫了?”
“不曉得,世子您一塊兒過去看看?”
李卯稍一思忖,點頭應諾下來。
……
幕間,楚王府,楚王妃居住之瀟湘苑。
居中正廳之中,中雕紋紅木門大開,其中焚香奏樂,兩側丫鬟捧筆抱紙,一沉靜美婦身著煙紗襦裙箍住白皙,跪坐金絲絨墊,素手研磨。
雅致笙樂餘,儘顯美婦從容淡雅。
紅木桌上擺著連綿筆山,飛鶴鎮紙青龍硯台等名貴文玩不下七八,更有幾張字跡娟秀,一連印著李卯三四首詩詞的宣紙平鋪桌案。
踏踏踏——
門外冷不防傳來一陣急促腳步聲,廳內南宮素笙微挑眉頭,放下手上動作抬眸看向門外。
卻見一丫鬟風塵仆仆趕來,直直跪倒在大開中門台階下道:“王妃,金陵城裡出事了。”
南宮素笙平靜問道:“發生了何事?”
“永華街發生了搶劫,還是天火教那邪教。”
“天火教?怎麼又是這麼個邪教?”
南宮素笙明顯有幾分不悅,挺直了腰杆撐起來鼓鼓囊囊,皺眉道:
“金陵的官兵就這麼沒用,能放任這種屠殺百姓霍亂民間的邪教在城中潛伏這麼久?”
那丫鬟諾諾不敢言,等眼前一股子寒冰氣息散去後這才繼而輕鬆說道:“但好在世子殿下出手相助,阻止了天火教的歹人。”
南宮素笙一愣。
“沒有出什麼人命,但就是世子跟那歹人頭子過了兩招,好像有點氣息不順,而且歹人跑得快,也沒有逮到。”
“世子親自出手氣息不順?”南宮素笙方才好看些的臉再度沉下去,不確定重複問了一句。
那丫鬟看王妃臉色,小心翼翼道:“對,但是世子殿下好像沒什麼大事,估計晚上能跟王妃一塊兒談論詩詞....”
南宮素笙嗯了聲不置可否,但眉宇蹙成一團明顯不太高興,當下揮揮手又招呼花紅讓廚子做一盅烏雞湯才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