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江南府金陵,楚王府。
臨水綿延殿宇金碧堂皇,燈火通明,精兵巡視。
儼然是一座城中之城,華中之華。
可以說楚王什麼都不好,就好這些奢華樓宇,文玩字畫,還樂得自己作點小畫,十足十的安逸王爺。
殿宇內,一座朱紅小亭中,一富貴氣雍之蟒袍男子背手而立,正在一朱紅畫架之上臨摹金陵那繁華夜景。
其一張麵孔竟是與當今聖上宋理有三分相似。
畫上花燈河畔,車水馬龍,高樓林立,青樓妓子吟笑連連,遊人坐船賞景,船妓笑語奏唱琵琶。
渾然一副盛世模樣,燈光璀璨將臨城淮安河映的宛若金水蕩漾。
倒也有幾分畫工在內。
中年男子正滿意眼前作畫時,身後忽而來躬身走來一麵相微豐的敦厚老者,一身大紅袍,手裡提著一畫軸。
福六公抖了抖畫軸,往下鋪開顯露出一張俊美無儔的臉麵來,一雙桃花眸子極為勾人:“王爺,蘇州城裡來了個才色雙絕的思懸公子,一首一剪梅技驚四座,堪稱與武王世子並列之年輕後生。”
楚王宋衛放擱畫筆,緩緩轉身饒有興趣道:“哦?我江南大地何時出了這麼一位大才子?”
微豐福六安眸光閃動,將畫遞給了楚王:“王爺請過目,這是那位思懸公子的畫像。”
楚王放擱畫筆,默然接過,兩眼盯上那麵孔,稍一打量後又挑挑眉將畫卷遞了回去。
“俊的不像話,怪不得都說京城貴婦圈子裡頭,無論是那位太後還是西苑貴妃都對其讚賞有加,親切十足。”
福六安小心翼翼將畫軸卷起收好,又補充道:“這位公子是跟溫家人南下,是溫家夫人的救命恩人,現今暫居溫府,也同王妃見過麵,打過招呼。”
楚王轉身背手,眺望繁華不夜城道:“唔,皇兄這是猜忌我了?”
福六安忙跪地,囁嚅不敢多言。
“他去了蘇州....”
“多半是為了那筆西門晃貪墨的十多萬兩銀子而來....”
宋衛轉過身來,麵龐中年英朗,鬢發夾著白絲,笑容依舊和煦:
“福叔。”
“老奴在。”
紹蒙碼頭。
白衣公子手中茶依舊溫熱,吹著熱氣目向前頭七個蝦兵蟹將。
寶劍在鞘,身形散漫,就根本沒有把對麵當人看!
血玉幫剩下殘餘麵麵相覷,最後默契十足一點一點腳步向後挪動。
終於在臨近一條通往民居的青石巷前頭,墨鉤子丈量了距離,確定對麵再趕不上他們後,這才雙手叉腰開口大罵一聲:“你長得俊了不起!”
“喝呸!”
又是一口濃痰吐在地麵,墨鉤子這才心頭一口悶氣吐出,扭頭就要領著幫眾竄逃而去。
結果剛一扭頭
猛地一道狠戾窈窕黑影映入眼簾!
墨鉤子猛地心臟驟停一瞬,待看清之後才發現,麵前三步外不知何時突然無聲無息冒出來一長發紅眼睛的女鬼!
雖然漂亮但是卻極度陰冷危險的長發女鬼!
李卯這頭無暇顧及那逃竄歹人,僅是察看碼頭邊人員是否傷亡,以及貨物完好。
不過好在僅有一光膀子夥夫,方才混亂時候背上挨了一刀輕的,絲綢貨物也沒有損壞,可能船艙之上落了幾道刀痕。
“啊!”——
突然逼仄青石巷中傳出幾道男子驚叫。
李卯側目看去,聽覺那驚叫聲中還伴隨著刀子鈍肉般的切割聲。
這驚叫聲不過持續了幾息,便悉數消失一空。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碼頭邊沿靜悄悄,民房巷道之中突如其來升騰起一層稀薄血氣。
李卯眉頭微皺,不覺間站直了身子,方才慵懶姿態消散一空,轉而抽劍扯下白狐裘,凝神看向那處青石巷。
屋頂上率先躍起幾道黑衣人影,居高臨下,身手不凡,其中最次者也要比方才的大刀漢子要精湛上十年功力。
李卯眸子淡漠,耳朵一動,再度看向一邊屋簷下一踱步而來神色戲謔,靠著門柱,叼狗尾巴草的鬥笠客。
碼頭邊夥夫劉管事方才還在感歎劫後餘生的聲響,立時再度消失匿跡。
好家夥,這是才出龍潭,又入虎穴
屋簷垂著雨珠,往下倒著沫子。
雨聲不絕於耳。
門柱邊,那鬥笠胡茬男子率先開口道:“小子,身手倒是不錯,麵皮也俊,多半討女人喜歡。”
那鬥笠客徐徐訴說:“但是咱走江湖的,可不會因為你長得俊就不動你!”
鬥笠客抽刀一砸門板,低喝一聲發出轟響,誓要給眼前白衣公子一個下馬威!
要麼你死守這批貨,要麼你就識相滾蛋!
我們天火教最看不慣這種靠臉上位的小白臉!
不像我們教主,雖然是女兒身,但是任你長得再俊也都是手下無情!
氣氛劍拔弩張,李卯凝重無比。
“搶貨!”
鄔非突然低喝一聲!
李卯肅然抬劍,嚴防以待。
但就在鄔非話音剛落刀鋒錚響之時,巷子裡突然傳出一道不容拒絕,護犢子般的禦姐女聲。
“鄔非,不準動他!”
“嗯?”
鄔非錯愕回頭,一邊蓄勢待發之天罡壇從眾也都愕然回頭看去。
這是教主的聲音?
卻見一黑裙女子,長發及腰,齊整劉海下是一雙冷豔嗜血紅瞳。
妥妥的煙熏妝長腿高冷禦姐模樣。
其雙手染著血水,拎著一個死不瞑目的腦袋,緩緩從巷中踱步而出,身後跟著一獨臂漢子,一黑衣劍客,還有一白發老翁,各個氣勢不凡。
鄔非還未揮下去的刀僵在半空。
教主這是什麼意思?
不準動‘他’?
天火教從眾齊刷刷看向岸邊握劍風姿無雙的白衣劍客,臉色立時無比微妙。
難不成教主看上這白衣劍客,準備帶這白臉小生回總教開苞所以不讓他們動?
教主到了這個年紀,倒也說得過去
這小子確實俊,細皮嫩肉的。
但是碰上教主
鄔非連同一乾子天罡壇壇屬情不自禁打了個寒顫。
就以教主的狠辣手段,隻怕這小子斷根之日,皮開肉綻之時近在咫尺了。
先榨成乾屍,然後殺了拋屍野外
鄔非等人立時回應道:“教主放心,我們一定會將這白衣劍客毫發無損擒下!”
“玉前輩?”李卯橫劍不放,看著那紅瞳長發人影眸光若有所思,試探喚道。
“前輩?”
鄔非等不知情之人聽李卯喊得如此流暢熟絡,麵色微妙。
沒曾想教主以前沒傳出來過什麼緋聞,這一來就是差輩兒的奶油小生?
不過說的也是,也就這種小白花似的清純高傲男俠,最可能勾動教主最早以前那顆懵懂躁動的少女心。
墮落の高冷男劍客。
鄔非瞟了眼白衣公子傲冷的俊臉。
唔,教主還好這調調?
“小弟弟~咱們又見麵了。”
一乾子天罡壇人心道一聲“果然”,見這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見了一家人,也都紛紛放下兵刃,躲到一邊吃起了瓜。
不過話說回來,他媽的老鬆接單接的是要劫教主外邊包養小生的貨?
這老剝皮真不怕得罪了教主?
而且教主這誘惑的聲線
嘶——
鄔非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雖然教主確實算得上是大周江湖少有的美人,但落差過大,還是讓他們升起一種平日裡相處的鐵哥兒們,突然發嗲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