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六章 澹台衛的懇求(1 / 1)

城郊,楚家鐵匠鋪往京城趕的路上,一輛馬車穩穩當當行駛官道。

車廂內。

李卯翻看遺跡鑰匙,問道:“老薛你可看出來這鑰匙有個什麼名堂?”

老薛悠哉驅著馬車,道:“老奴看了,也打不開。”

“說不定得用火燒用水泡什麼的。”

李卯否定道:“肯定不能用火燒,萬一這肯本就不是什麼鑰匙,而是上麵有線索通向鑰匙,但是咱們沒解讀出來,一燒花紋模糊不就功虧一簣了?”

“實在不行少爺你問問劍主柷夫人去,我這老長時間沒走過江湖了,問我也白搭。”

“也是,師父我不知道,但小祝應該對這鑰匙有所耳聞。”

李卯將木盒塞入懷中,不再費神,而是投入精神思慮萬封女兒一事。

“老薛,你說從這裡到浙北快馬得多長時間?”

老薛抽一口旱煙,眯著眼睛估摸道:“將近兩千裡路,快馬加鞭,一日一百五十裡,少說得十幾二十天。”

李卯又問:“坐船呢?”

老薛吞吐一口,煙霧順著乾癟皮膚繚繞,琢磨道:“會快些,順著運河下去,也是十幾天,半個月差不多。”

“嗯,我曉得了。”

李卯靠墊閉目,低吟沉思。

現今他不好說宋理會不會放他去江南,但是這不代表他就不能先著手調查此事。

“老薛,你覺得南方三個王府,哪個謀逆的概率最大,動機最充足。”

老薛搖搖頭,輕嘖一聲為難道:“南方三個王爺,均是人前不顯山,不露水的透明貨。”

“一不像王爺那樣名聲在外,坐擁大量兵力,二不像京城中燕王養尊處優,母族勢力龐大的。”

“中規中矩,均是閒散貨色。”

“三皇子宋風出了名的看起來不太聰明,楚王又是出了名的樂善好施,不沾朝政,而蜀地那位漢王宋連則是宋理之叔,當年爭那個位子的時候可是一個屁沒放,這才偏安一隅。”

“若少爺你真要老奴說一個最能動手的,無非就是宋風和宋衛兩中擇一。”

“但真要讓老奴說出來為什麼,那還真做不到。”

馬車緩緩駛入城門,重歸熱鬨人群,樓宇林立。

李卯待馬車從鬨市穿行,到了安靜幾分的內城,讓老薛放緩了馬速:“老薛,你說我先派些人去浙北打探一番消息如何,有點消息總比瞎子過河好些。”

“而且就算我現今當了六部監察使,能不能離開這京城還是個未知數。”

“所以要趁早做好兩手準備。”

老薛輕聲道:“自然一切遵從少爺你吩咐。”

李卯回到王府之時,天上的望舒正明亮,空幽幽的夜裡內府隻有幾個廂房發著光芒。

李卯見自己房間沒有亮光,多半小祝去了青鳳屋裡。

李卯摸了摸懷中木盒,從屋裡踱步出來,扒著門邊向外張望的芝蘭耳語幾句便去了青鳳屋中。

“青鳳,你娘...”

“登徒子你怎麼一聲不吭就進來了!”

一聲羞憤清叱自屋中透出。

嘭——

枕頭砸人的聲音響起。

“你給我出去!”

李卯訥訥看著麵前緊閉的門扉,撓撓頭。

不就是看光了嗎,又不是沒看過

都老夫老妻了還害什麼臊。

李卯低頭看了看懷中木盒,反正也不著急,便掉頭去了芝蘭屋裡。

深夜時分,白大玉盤立於穹頂發著銀輝,偶有烏雲遮蔽,但不減光芒,反倒在那玉盤周圍點綴上流雲花紋。

澹台府,澹台衛夫妻院中,一身酒氣,身上還有某種清香鎮味的澹台衛搖搖晃晃推開主門,喚了一聲紅皖。

但一愣才發現屋內冰涼黑暗,竟無一絲人氣。

甚至往日留的燈此刻也都沒了蹤影。

澹台衛酩酊間喃喃道:“紅皖難不成不在?往常就是分屋也都會留個燈。”

澹台衛被這麼一打岔,意識竟然恢複清明不少,搖頭晃腦將一盞油燈點亮後,坐在床頭醒酒。

揉眼間發現床上躺著一個人影。

澹台衛掀開被子,發現是家中暖床丫鬟等待不及已經酣睡過去。

澹台衛起身皺眉搜尋桑紅皖痕跡,猛地想起側房,趴到窗邊一看,側房確實亮著幽幽燭火。

澹台衛抬手給自己倒了杯茶,順喉過後坐在床沿,眸光思忖。

最後歎了口氣,覺得花兒所言極是。

或許可以跟她言明真相,跟她說就算耐不住寂寞找彆人也不用心裡有負擔。

澹台衛站起身,推門走向外麵不過十步遠的側房。

房中,那將將沐浴完畢,一身還沾有香汗之黑色緊身夜行衣搭在椅子上,一身貼身浮凸綢緞睡裙的桑二娘正坐在床沿,偏頭用毛巾擦拭發絲。

精致白皙鎖骨氤氳流光,渾身白嫩如洗。

兩枚紅寶石耳墜熠熠生輝。

聽見院中腳步聲越來越近,桑紅皖細眉疑惑一挑。

叩叩——

“紅皖,睡了嗎?”

桑二娘百思不得其解,不懂澹台衛來此何意,隻是隨口應了聲:“還沒,剛沐浴完擦著頭發。”

澹台衛道:“那我便不進去了,如今來主要是有件事要跟你講,我覺得這事瞞著你對你有些不公平。”

“你我同在屋簷下相處近二十年,這般一直瞞著你總有些心中過意不去。”

桑紅皖勾著發絲,起身將毛巾掛在牆上,心頭猶自詫異,難不成要跟她坦白那“花兒”的事?

桑二娘臉色怪異,沒有吭聲。

“紅皖,你可還記得多年前你我初遇那一日。”

“那天在橋頭,我內心焦慮疲憊,但一眼就看見了你。”

“我看見的你,神色跟我近乎一模一樣,焦慮疲憊。”

桑紅皖默然抿唇,不置可否。

回想那日到現在都還是跟做夢一樣。

她雖然多年前在江湖上便混出來了響亮名頭,但多年下來惹到的仇家是相當不少。

當時基本上就是走三裡就有一個仇家,這才倉皇間逃到了京城,想著更安全些。

然後就碰見了澹台衛。

澹台衛先是過來問她是否婚嫁,得到否定回答後便瞬間表明說要成親。

她當時百思不得其解,差點把對方當傻子。

但後來隨著了解發現麵前之人竟然是澹台家的二公子,她便心生一計,暫且答應下來。

後來又提了各種保全自己的條件,他竟然都悉數答應。

或許是她姿色出眾,公家人也僅是說道兩句,並未勸阻,最後婚事就這般稀裡糊塗敲定下來。

她那忐忑飄零的日子也就隨之安定。

日子比她想象中要滋潤,相當滋潤。

出門到哪裡都是人前尊貴的貴夫人,但就是日常開銷並不像想象中那般如海水般取之不儘用之不竭。

還是老爺子的硬性標準。

不過比她往常還是要奢華許多。

再到後來,一身靈氣闖蕩的躁動隨著飽暖安居而消磨的大差不差。

也沒了什麼想要出去東山再起的念頭。

後來玉容出世,她娘沒得早,她姐從了軍,她便在一旁打點上下。

好像漸漸就將自己帶入進去那顧家大婦的身份。

萌生出這輩子就這樣挺好,不如就真當了這澹台家的媳婦。

但後來澹台衛便發生諸如此類怪異行為,甚至澹台衛的怪異行為隨著日子愈發明顯。

“紅皖,其實你可知道當初為何我那般直白要和你成親?”

桑紅皖回神,拍散花露在雪白肌膚上揉搓塗抹,答道:“不清楚。”

“唉,我....”

澹台衛歎口氣,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有把話說完。

屋內外沉默片刻,桑紅皖不太關心便一言沒發。

澹台衛再度道:“其實我從小便喜歡男人。”

澹台衛預想之中桑紅皖的驚呼聲沒有出現,而是平靜的不能再平靜的沉默。

澹台衛深吸一口氣,繼續道:“當初為了找一個人完婚主要是為了應付我爹的催婚,而且我從小便有一個喜歡的人。”

“不過他是男子?”桑紅皖接過話頭。

澹台衛點點頭,好像裡麵那人能看見似的。

“我們家你也知道,三代從軍,鐵骨錚錚。”

“若是我爹知道我喜歡男子,定然會將我打個半死,所以從小這事我都沒有同彆人說過。”

“剛開始不成婚還能拖,但年紀大了不想成親也得成親,於是便想找個人成了婚糊弄過去,能拖幾年是幾年。”

“所以那日碰見你的時候,一眼便動了心思。”

“紅皖你很美,美到足以讓我爹我大哥他們拋下身世背景成見接納你。”

“而且最關鍵的是,你的眼神惶恐不安,渴求安定。”

“而我澹台衛恰認為,澹台府一定能給你安定。”

“所以你便找上了我,嗯,我可以理解。”

屋內再度傳出一聲平靜至極的話語。

澹台衛詫異於紅皖的平靜,但也沒有多想,隻是輕聲道:“所以這些年我一直瞞著你,耽誤了你。”

“所謂身子骨弱,實則是從來都對女子沒有興趣。”

“雖然我清楚你我二人之間並無多少真感情,但還是心頭不好意思。”

“我此次來坦白是一件事,而另一件事則更重要,那便是同紅皖你說一聲,你無需再替我守那什麼貞潔,甚至我希望....”

桑紅皖心神一動,再度接過話頭:“甚至希望和彆人生下一個孩子,然後替你再搪塞咱爹?”

澹台衛眼睛一亮,激動說道:“是,我便是這般想的。”

屋內燈光流轉,紅木家具典雅精致,一珠圓玉潤的婦人坐在床沿,仿若一幅畫卷。

桑紅皖摸著紅耳墜,失神喃喃道:“難道這就是天注定?”

“天意讓我如此?”

“紅皖,你可答應?”澹台衛忐忑問道。

這話其實多少有些不尊重人,但他實在沒了辦法。

桑紅皖以手支著下巴,劉海兒俏皮晃動,小聲嘀咕道:“以前沒得選,現在則完全是兩全其美。”

“我是不是得假裝猶豫一下,還是假裝心痛一下?”

“不然是不是太直接了。”

但最後,桑紅皖還是言簡意賅,就說了一個字:“好。”

澹台衛拳砸掌心,如釋重負告彆離去。

“那色胚會答應嗎?”

“不行給他藥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