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七章 山無棱,天地合(1 / 1)

燕王妃送給步夫人一大木盒子小兒玩物,隻怕除去兩個當事人以外誰見了不一頭霧水,直犯迷糊?

“卯兒,我讓你看燕王妃同我寫的信會不會不太好?”步夫人並腿側坐於李卯腿上,勾著發絲婉語輕聲。

麝香吐息打在李卯耳畔,直讓人麵頰癢癢。

李卯環抱麗人腰肢,安撫捏了捏那豐腴小腹,也不同那突然犯了大紅臉的美婦解釋,自顧讀著——

“顰香,你我昔日一彆已是三月光景,雖然不知夫人當日究竟為何突然離去,但你能....”

兩人將信讀完過後,步夫人長出一口氣,詫異道:“這竟然是燕王妃給我寫的,當真不像她。”

“如何不像她?”李卯問道。

“說不上來....我也不瞞你,此前我同她關係並不好,甚至談得上是惡劣,可就是不知道突然發生了什麼事,三個月前她便突然向我示好,邀我去敘話品嘗點心,說是要交好。”

“到後來我們並未有過信件來往,也沒有見過麵,可就是不知道為何這燕王妃對我好似就越來越熟絡,越來越和善。”步夫人眉宇微顰,困惑不解。

事出反常必有妖,雖然她希望甄旖是真的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又或者是“多一個敵人不如多一個朋友”去交好她,可是念著她以往的性子,實在是難以不想甄旖有什麼謀算。

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總感覺不太對勁,而且她突然告知我有孕這一事就有些莫名其妙,給我一種炫耀的感覺。”步夫人又是輕晃螓首,抿唇哭笑不得。

她也不知道這荒謬念頭是從哪冒出來的,況且她有子嗣,用不著羨慕。

那到底在炫耀什麼?

信裡三句話兩句不離武王世子,而且信尾有的沒的提了一嘴孩子出世後會拜卯兒為義父,也是讓她摸不著頭腦。

難不成就是因為這個,燕王跟武王世子搭上線而自得?

李卯看出麗人心頭所憂,挽手輕聲道:“步姨,你可是擔心旖...燕王妃對你示好是有所圖?”

步夫人沉默片刻,最後遲疑點點光潔下巴。

“她沒有由頭那般突然對我示好,而且她的性子擺在那兒。”

“而且你何時答應做那燕王子嗣的義父了?”步夫人愕然抬眸,眸子中既無責怪,也沒有埋怨,隻是容忍一切的抿唇支持。

李卯輕歎一聲,將臉埋進那胸襟之中說道:“步姨,基本上每個皇子都想和西北拉攏關係,燕王也是趁著一次應酬,同我口頭上拜了把子。”

“燕王妃便是...我的大嫂...”

“她有孕我有很大一部分功勞...”

這話謙虛了。

“燕王母親戲西苑貴妃是我的乾娘...”李卯剛剛磕磕絆絆說罷,就突然有些汗顏。

好家夥,猛地一捋清楚後才發現宋律怎麼這麼慘。

正妻跟他娘,全是稀裡糊塗就

“原來是這樣,那我便理解了。”步夫人輕輕點頭,輕撫著李卯的頭發,麵頰微紅但並不拒絕,溫婉柔情看著那趴在自己衣服上的男子。

李卯則是厚顏無恥拱拱臉,不顧美婦羞嗔輕呼,道:“至於燕王妃為何向步姨示好,我倒不覺得王妃是有所圖謀不軌。”

“我同王妃也接觸過一段時間,起初王妃對我也是愛搭不理,甚至是冷眼相向,但到了後來去王府多做了做客....有孕後,好似對其周圍所有人都緩和了些。”

“您說會不會是因為就是有了身孕,母性大發便想拋卻仇怨,安穩過日子,當然也有可能是燕王想坐那個位置,便不想和您交惡。”

步夫人若有所思輕輕頷首,沒有否認,但還不等開口就突然身子一繃,眸染慌亂暈霞間低頭看去。

“步姨,您喜歡吃櫻桃嗎?”李卯問道。

步夫人輕掩檀口,咬唇伸著天鵝脖頸將臉扭到一邊,眸光瀲灩間沒有吭聲。

陣陣寒意襲來,讓麗人不由得縮了縮肩膀。

“卯..卯兒,彆鬨,我還得同王妃回信。”

俄頃,步夫人終是顫著聲線點著李卯的額頭將人往後推,隨後慌亂間下了座椅,彎腰立在書桌前整理衣襟,而後顧不得難受,裝模作樣提起徽州狼毫筆,蘸墨寫字。

不過那輕勾鬢發間,卻露出晶瑩嫣紅的耳尖與悠長風情。

李卯在後麵興趣盎然目視麗人豐腴背影,渾圓月亮,最後不聲不響起身,湊上前攬住步姨腰肢,腆著臉非要湊到那白膩如雪的麵龐邊去看究竟寫的什麼。

“卯兒,萬一一會兒有人看見怎麼辦?”步夫人少見嗔怪輕輕用肩頭頂了李卯一下,不過眉目間春情溫柔仍是抑製不住的澎湃。

“無事,我已經喚小紅在外麵照看了。”李卯沒有什麼逾越動作,親昵立在步姨身邊,左手環繞腰肢,右手上前挽住那葇荑,在宣紙上比畫起來。

而麗人聽見李卯說已經打點過後,心頭冷不防湧現幾分笑意,轉而便晃晃頭,不著痕跡將身子朝男子懷中靠了靠,頭倚在懷裡,紅唇間勾著驚心動魄的溫柔笑意,目光炯炯看著兩人執手相畫。

這般感覺,真好

比起那日日夜夜夜不能寐,活動一番或者卯兒逗弄她的日子來說,她還是更喜歡這般兩人靜靜待在一塊兒,互相聆聽心跳聲的溫情。

依稀記得最初他們相見之時,卯兒便是這般手把手教她彈琴。

步夫人默然調轉視線,眸光癡癡怔然看向一旁那一絲不苟,凝神劍眉公子。

但是還有一點卯兒倒沒變化,就是再怎麼想同她親熱,但一旦乾什麼事入了神,眼裡便再沒有她了。

步夫人搖頭好笑。

說到底,若是當初卯兒一見到她不是這般忘我,她反而還不會給他親密接觸的機會。

“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隨著李卯一筆一劃在紙上留下字跡,步夫人收斂心思默念出聲。

隨著最後一筆寫完,李卯長出一口氣。

步夫人如被雷擊一般渾身一震,檀口微張目光失神的看著宣紙上那幾排筆力遒勁的黑墨瘦金體。

“步姨,此詩如何?”李卯燦爛一笑。

步夫人卻許久未曾回神,呆呆注視,最後瞳孔緩緩聚焦,回神過來第一件事就是捂嘴流下兩行清淚,悶聲哭著說“自己不是個好女人,不值得這麼好的詩”,給李卯急得手足無措。

但還不等李卯細問,步夫人便轉身緊緊摟住了李卯的腰,小聲啜泣。

李卯輕輕拍打步夫人的背,任由那淚水在胸前打濕。

一雙男女於窗前相擁而立。

透過朱紅窗欞,默然可見那釵賈的靈位靜靜佇立,幾跟野草隨寒風卷起漂浮。

李卯桃花眸子微動,抿唇暗念:“釵大人您儘管去,步姨我會照顧好的。”

而後,李卯便緩緩低頭,注視淚眼朦朧,勾著新荔般的下巴對了上去。

“唔。”

一陣大風吹來,靈位晃了晃,不過這次沒倒。

許是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