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章 平地起驚雷(1 / 1)

“休休,你覺得萬封可會來?”李卯目光平靜注視著紅光衝天的山莊,平和問道。

楚休休那澄澈眸子中泛著橙色火光,隻是搖搖頭不確定道:“我來之前同他說領了二十銅鑼和三個銀鑼前來,他表示讚同後我看不穿他的神色。”

“你領的那些人呢?”李卯扭頭問道。

“哦,我怕他們礙事,就跟他們說人在望月山莊裡了。”楚休休無辜眨眨眼睛。

李卯默然點點頭,沒有再多說。

望峰山莊之中火勢滔天,塵土飛揚,哪怕如今已是月明星稀,熊熊火焰仍可映的周遭山林連綿青紅。

中遭朱紅樓棟落滿火雨,被燃起一捧巨大火苗,如一尊安鄉恬靜明神,屹立俯瞰四周,隱約可見那左右廝殺找尋之人。

“可找到那金鑼?!”——

“可找到武王世子?!”——

“什麼!武王世子來了?”

那浴血而戰,被打的都是暈頭轉向的兩方人馬根本難以辨彆是自己還是對麵那方人的吼叫。

聽見對方人馬反問武王世子下落,隻當是世子混戰走散!

又驚又喜喊叫聲伴著刀斧劈砍,兵刃相見乒乓聲而愈發聲嘶力竭。

隻聽見金鑼,武王世子字眼,不顧身上中箭中刀,本來萌生退意雙方再次咬牙悶頭鑽進了人堆拚殺。

山頭上,李卯身後不知何時齊刷刷推來了一排排重弩,約有二十架,泛著寒光,碗口粗細重箭,齊刷刷對著那山莊中人。

“殿下。”身後老大扛著大刀輕聲示意。

李卯立於寒風中,烏發白衣隨風颯颯飄揚

“困獸猶鬥,再過一炷香後,立即清掃戰場,活捉萬封!”

“是!”

眾麻雀營不敢喊聲過大,隻是低眉一聲低喝。

一炷香不過眨眨眼的時間,李卯眼看場中死傷殆儘,唯剩雙方幾十人對峙。

李卯眸子微眯,旋即猛然一揮手下

崩——

倏——

弓箭手重弩連發攢射

刺破夜空,如同那天外隕石一般勢大力沉,接著天地偉力如千金墜般直直向下射去

而那山莊中人拚命搏殺間,隻聞破空風聲,而不見漆黑一片夜幕當中棍狀流星颯遝而至

箭雨血林,隻瞬間那廣場上本就殘留不多之人便再度倒下七八成

慘叫血腥味彌漫山穀,至此那處山莊中便僅剩七八十人

李卯麵色稍霽,正欲號令麻雀營衝鋒。

但凝神起唇間,異變陡生

卻見山的另一頭鄉道之上不知為何傳出聲聲同樣那人聲鼎沸,驚馬奔騰之聲

李卯驀然回首,死盯那處山道,隱約可見那隨著奔跑而虛幻朦朧的火把。

“什麼方位?”

老大思索後立馬回道:“稟殿下,乃是去西城城郊的小路。”

約莫瞬息間,山腰處一盯梢麻雀營便急急忙忙策馬上奔,到了跟前立時單膝跪地急聲道

“稟殿下!大霞山道間太子車隊遇刺!太子車隊散亂,此時正由人護著散逃!”

李卯瞳孔一縮,大步上前揪住其衣領皺眉肅聲道:“此言當真?”

那盯梢吞咽唾沫惶恐道:“千真萬確!路上約有一百來號人埋伏襲擊!”

李卯擰眉鬆開手,於旁遭萬分緊張氣氛凝視間麵色陰晴不定。

但不過瞬息間李卯便一甩衣擺,按劍大步流星翻身上馬,端坐於馬背,目光不容置疑:“二百人跟我走,馳援太子!”

“是!”眾麻雀營閻王般怒吼一聲。

如今局勢已定,在無需遮掩

仿若猛虎出籠,喊聲轟然震天

令那望峰山莊中人如夢方醒般驀然抬頭

三百麻雀營拿刀持弓自矮土坡上如潮水般奔襲而下,卷起滔天塵灰。

剩餘二百麻雀營跟從李卯馳援太子,李卯身下一匹棕紅駿馬,身後跟著騎兵五十,馬蹄踢踏,馬鞭甩的憤然如雷鳴

楚休休立在原處馬車上,看著那揮鞭即指天涯之白袍公子,雙手緊攥,放在心口抿唇默默祈禱。

她知道自己可能會成為累贅,隻能在後麵永遠默默支持他。

“李卯,你一定要好好的。”

老薛目光看著李卯離去,本差點按捺不住步子追趕上去,但看了看身旁的小丫頭還是頓住腳步,守在這妮子身旁,也剛好一會兒去山莊之中檢查成果。

踏踏——

馬蹄聲愈來愈快,愈來愈快,直到臨近山腳李卯才得以看清那前方火光之中錯綜混亂人影以及那一杆迎風飄搖的太子旌旗。

山間小道之上步輦早已破廢在一邊,地上東倒西歪一堆屍體,而前方驚呼怒斥之聲不絕於耳,此起彼伏

李卯看著那地上斷去的一截黃袍袖子,心頭驀然一緊,暗念一聲莫要出事後一夾馬肚子一馬當先,風馳電掣般揚長而去。

“公子您救救太子!”路旁還未咽氣之衛兵悲戚一喚,不等李卯答複便頹然歪頭沒了氣息。

李卯同那五十騎兵緘默不言,隻是悶頭朝那火光之中奔去。

身後一百五十騎兵全速奔跑,竭儘全力趕路要同李卯彙合。

而那前方約莫二百米處,一身黃袍太子宋若麵沾塵土,一條袖子被割去,身邊兩名紅衣太監攙扶其兩條胳膊不停靠近城中。

身後則是有十幾幸存金甲衛兵毫不退讓在身後斷後,金甲兵外則可見烏壓壓一堆人影,絕對不下百號人

太子身旁一名太監麵如土色,一名太監臉色凝重。

此地去京城彆說外城,就是城郊都還有一裡地

那回去求救之先鋒雖然已經離去,但要等救兵回來隻怕他們早就化為一捧黃土魂歸故裡

他們死了無所謂,但是偏偏身邊那是當今聖上立的太子,他們能死,太子不能死

火光之中,宋若絕美麵容清晰可見,發冠歪扭,長發挑落一旁。

但比之身旁那兩手無縛雞之力的紅衣太監,倒是頗顯鎮定平靜,眼瞳古井無波,沒有一絲一毫波瀾。

也是,當了沒有丁點實權的太子,隨時都可能被人代替,活著也多半沒什麼意思,隻怕早已看透了人生,看淡了生死。

“太子殿下,您莫要灰心,那救兵馬上就會到!咱家就是拚了這條命也要讓您活下來!”一旁麵容愁苦交加的紅衣太監抹淚安慰。

史上最絕望的事莫過於明明權勢滔天,享不儘的榮華富貴,卻死在家外頭幾裡地無能為力

“殿下,東宮,詹士府一定是出了奸細!這定然是蓄謀已久,蓄謀已久啊!”

“一定是燕王,一定是燕王!”

一旁的麵色凝重的太監抿唇不語。

宋若一聲不吭,隻是以袖掩住胸前破的一個洞,隱約可見其中層層白色緞帶纏繞。

前方殘餘二十多金甲軍負隅頑抗,那百來號人弓箭刀斧長矛齊出

就是金甲軍再訓練有素,再視死如歸,盔甲再過精良也頂不住這般輪番進攻。

遑論道路旁的坡道之上源源不斷有人想要越過防線直接去擊殺太子

他們隻要分心便會被敏銳捕捉,眨眼間就是一道傷口

此等危機關頭,太子宋若一如寒風中孤零零的燭火搖曳不停,半隱半亮,好似隨時都會枯寂衰頹,就此夭折。

金甲軍被屠殺肉體割裂聲越來越大,哪怕他們二十餘人已然拚儘全力強殺三十多號人,搖搖欲墜,但還是無力回天

正當那七八個襲殺之人越過中遭分身無術金甲軍,就要劍指那太子之時,驀的一陣平地起驚雷

那遠方一匹紅鬃馬踏雷而來,身後塵土飛揚,馬上一人手持翠血寶劍斜指地麵,劍眉狠厲,眼若閻羅,好似九幽死神般怒斥一聲:“宵小之輩安敢在此行凶!”

宋若豁然瞪大了眼睛,那平靜無波的眸子之中終是蕩起無邊漣漪,許是驚異,又許是不敢相信這世上竟有如此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