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卯摸摸鼻子清咳一聲。
好家夥,娘你都坑啊。
一旁早已洞悉一切的劉芝蘭麵頰緋紅,暗啐一聲青鳳姑娘這般胡來。
而那邊方才還不醒人事的燕夫人,刹那間就抬起了螓首,玉耳豎起。
而答應利落的美豔道宗眼神一呆,笑容僵在臉上,迷蒙眼瞳之中清明一閃而逝。
“囡囡,你這是什麼話?”美豔道宗強笑一聲,不知道青鳳問這話什麼意思。
青鳳搖搖頭肯定道:“娘,就是這個意思。”
美豔道宗緊了緊手中霽藍瓷杯,因為酒精的緣故,此時大腦想不了過於複雜之事,僅能依靠下意識思考。
囡囡這般問是想要知道這些年她有沒有對得起他父親?
但是
她早就被某人
而且還是
祝梓荊抿著唇瓣瞥了眼那頭高高掛起,事不關己的局外人,見其一臉與我無關的模樣就氣不打一處來。
“...”
道宗回頭剛準備一言否認,就突然有些心頭發悶。
她這麼說這登徒子會不會傷心?
道宗眼中糾結不已,嘴唇動著卻半天說不出來半個字。
“娘,不打緊的,喝杯酒思考思考。”青鳳起身遞過去一杯酒,後者接過柳葉眸子微垂,小口抿著。
李卯則是看著若有所思。
如果方才不是那三杯酒的緣故,隻怕小祝脫口就要說出沒有兩字。
那性子真是倔,但是當著青鳳的麵,說自己有心上人還是
這換誰估計都有些困難。
好在他並不在意,當時這倔女人臨死前所有情話全都一股腦說出來,他字字都記在心裡,什麼如果有下輩子雲雲,其話外之音不言而喻。
而且他懂她性子,若是對他無意又怎麼可能一而再再而三讓他吃豆腐,甚至貼身溫養,更甚
所以他自然不會當真,反倒會包容這要強性子。
但青鳳這幾杯酒確實是心細如發,須得好好獎勵。
柷夫人抿一口酒,隨後攥著酒杯雙手絞在一起,眸光盯著平靜的酒水表麵一陣變換。
許是最後一杯酒發酵,道宗脖頸後也浮現起層層暈紅。
說到底她們也不知道她說的是誰不是?
就像燕夫人那樣。
也是,燕夫人都說了,她有什麼好忸怩的?
這登徒子幫了她那麼多次,她總不能貪圖一時麵子心安,又給人惹得不高興。
他應該很是在意她心中是怎樣想的。
美豔道宗朦朧眸光終是趨於堅定,長出一口濁氣後,看向青鳳那絕美麵龐,但片刻後又躲閃看向一邊還未融化的漢白玉架:“...娘,確實有個心上人....”
說完後便將頭扭到遠離李卯的那一邊,不想看某人那無恥得意的嘴臉,唯留給某人一淡雅後腦勺與釵珠發盤,殷紅耳尖。
李卯忽而就無聲笑了起來,喟歎著搖頭,感歎也不枉他這麼時日溫養。
小祝到底還是有溫度的嗎。
就是半醉說出來這番話,也是暖心的很。
“嗯?”燕夫人忽而瞪大了眼睛,瞅著那清冷人兒一陣驚疑不定。
真有?
真的假的?
不行,她可得看好小卯,人可是有心上人,本來就不應該,現在咱更不乾那撬人牆角的事!
一定要把握好分寸距離,不說小卯看沒看上人家,萬一人因為小卯太俊看上他怎麼辦?
咦,你說會不會她的心上人就是小卯?
大醉的燕夫人臨到這關頭,想的也仍然是李卯那不太合禮的小癖好。
若是讓李卯知道估計狡辯兩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之類。
不過後麵的猜測也僅是一時興起,就按燕夫人目前腦中的一團漿糊,估計也琢磨不出來什麼。
好奇心被滿足,燕夫人便又伏在了幾案上打起了哈欠,不時拉開衣領稍顯悶熱。
而那頭擊鼓傳花仍在繼續。
都不想說真心話,可又都想聽聽青鳳再問些什麼八卦問題。
但一問到自己,便都是大冒險三杯酒下肚。
李卯也一樣,生怕青鳳問一個什麼“最喜歡哪個女子”雲雲,因此爭著搶著去喝酒。
而青鳳許是已經問出來自己想要知道的東西,到了後麵也就沒有再多問,隻是一味給幾人灌酒。
到了李卯那裡便是五杯五杯起步,若不是李卯酒量還算可以,隻怕第二輪就直接倒地不起。
屋外爆竹劈啪聲聲響起,院內晚風寧靜,燈籠搖曳,滿是新年的祥和紅火。
酒過三巡,推杯換盞間已是幕間。
那頭李卯跟芽兒,青鳳小祝劃拳,劉芝蘭起身招呼著湖蘭將燕夫人一同攙扶到了正屋裡先歇息。
麗人本想給夫人弄一些醒酒湯,可是燕夫人哼唧兩聲“小卯不能那樣”就將外袍掙脫去,毫無儀容的撅著臀兒趴在棉被上,呼呼大睡起來。
劉芝蘭以小指勾了勾鼻翼,抽抽鼻子總感覺燕夫人這稱呼有些不對勁
但她也喝的不少,難以深想隻是暗念一聲燕夫人這姿勢還當真熟練,拿過綿毯蓋在其身上時便退了出去。
屋外還不時傳來幾人高興叫喊聲。
“笨死了,怎麼淨是你輸。”祝夫人輕哼一聲。
“嗬嗬。”
白衣公子隻是笑而不語。
夕陽西下,天色完全昏沉下來。
待殘局將歇,眾人將散之時,劉芝蘭上去扶著祝夫人柔聲道:“祝夫人,今天燕夫人喝了太多,就讓她住下了,但是是睡在了正屋裡,你看看要不要去東邊那個廂房裡?”
祝夫人一怔,轉而暈乎乎的抿唇一笑:“不,不用,我今天去,去跟囡囡睡...”
頓了頓,又目光挪到那嘴對嘴哄著芽兒的登徒子,眉宇稍顯不虞道:“你還是照看他去吧,今天跟我劃拳,輸了起碼十來杯酒,還有芽兒你也可要看好,彆讓他禍禍。”
劉芝蘭暗笑一聲,隨後扶著祝梓荊往青鳳屋頭趕去。
李卯那邊則是目送青鳳祝梓荊離去後,抱著麵若嬌花的芽兒往芝蘭屋頭趕去。
劉芝蘭回來後隨手從正堂拿了個道具,便步履匆匆,眸含熱切跟著進了屋。
“公子...”
“嗯,芽兒睡著了,戴上吧。”
深夜,李卯從芝蘭房中脫身,仍是醉醺醺的就要往青鳳屋頭去。
今天青鳳雖然有些腹黑,但是對他來說仍是一大功臣。
自古王侯將相當以何報下士
自然是琴瑟和鳴,如管仲鮑叔牙那般知己而交。
李卯運轉絲絲真氣,消去些許醉意,推開門扉邁入屋中。
一片寂靜之下,依稀可見紗幔之中那浮凸床被下的人影。
李卯沒有猶豫三步並作兩步,解開衣袍,掀開被子鑽了進去。
然後
“唔——”
李卯隱隱感覺哪裡不對勁。
而後,月光灑灑下,忽而一張清冷,桃花猶紅的麵龐扭過來迷茫難受的看向他。
四目相對之下,兩人均是變得瞠目結舌。
完蛋,出插錯了。
“小祝?”李卯硬著頭皮喚了一聲。
“登徒子!”美婦咬牙切齒,酡紅麵頰推搡李卯。
後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囡,囡在,一邊!”道宗咬唇埋怨。
兩人都是酒興正濃。
而後便看見青鳳從一邊幽幽伸出腦袋
啪——
城外一處煙花驀的爆開,發出一聲巨響,於那流彩飛揚。
臘月尾聲,年味越來越重。
寒風京城之中,一片祥和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