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
良久後,又是一聲水聲響起。
剪紅春守在水井旁,一手攥著一把短刃百無聊賴的抱胸看著井水之間浮出的那道濕漉漉的黑色人影。
“好了,你開始搖吧。”李卯仰起頭,對上那雙昳麗的眸子喊道。
“老娘真是吃飽了撐的,來給你當苦力。”剪紅春移開視線,嘟嘟囔囔跟個幽怨的小媳婦般走到轆轤旁開始轉動。
但誰曾想還真不輕,剪紅春緊咬牙根,兩隻手緊緊搖著軸杆,兩條勻稱緊致的大腿緊繃,身形斜插在地麵上去推腰杆,就差點給修身的夜行衣給崩開。
“這什麼鬼東西,恁的沉!”
“老娘不乾了!”
李卯聞言傻了眼。
這都快拉上去了你說不乾就不乾了
“彆彆彆,我加錢!”
“加多少老娘都不乾了!”剪紅春喘著粗氣,就要直接鬆手。
“一千兩!”李卯急聲吆喝,同時下水幫忙往上推著。
剪紅春眨眨眼:“......”
其實她平日裡就好點這些強身健體的活兒,錢不錢的不重要,主要是愛鍛煉身體。
嘭——
紅箱子落地。
李卯也顧不上打撈下麵的幾個,第一時間上去先去看裡麵是什麼東西。
待上了岸,發現剪紅春正趴在那紅箱子上大口喘著粗氣,麵上儘是一陣氣短的漲紅。
不過身材倒極好,夜行衣下前凸後翹,還真有了那麼幾分魅惑之感。
嗯,如果把嘴閉上最好。
李卯收回視線,用真氣稍加烘乾潮濕後走到跟前去擺弄那一大口紅漆木箱。
周圍封著鐵環,上麵還有一把銅鎖。
“還有鎖?”
李卯擰著眉頭,回身看向水井和那房屋。
這鑰匙要藏估計也就這兩個地方,但沒有頭緒無異於大海撈針。
哢——
哢吧——
嘣——
木屑四飛,李卯愣神看去。
卻見剪紅春麵無表情的拿著兩把短刃倏而就捅到了紅箱蓋上,轉而刺啦一聲跟解剖一般劃過,兩把短刃劃出一道大腿粗細的長條豁口,最後輕描淡寫的用短刃往上一挑——
“婆婆媽媽的,老娘倒要看看什麼東西這麼沉。”
剪紅春秀眉倒豎反紮短刃,在那最後一層薄薄的木板上猛然向下紮去
刺啦——
木板飛出,紅箱被人開了顱,袒露其中景象。
箱外兩人齊刷刷低頭看去。
月光之下,卻見那紅箱之中,熠熠生輝的齊整擺放著一排又一排的金條。
空氣突然安靜。
“咕嘟——”
剪紅春咽了口口水倒吸一口涼氣,兩眼閃爍紅光,一如那看見了羔羊的大灰狼一般。
她這輩子沒見過這麼多金子
李卯眯起了眼睛,心思如電轉。
須臾後緊握拳頭,麵色不虞,起身恍然的掃視著周遭樸素設施。
好一個工部侍郎。
全都是掩人耳目的假象
李卯憤慨之下,又後知後覺的皺起了眉頭。
若是真要就此看來,那麼他盧靖遠與妻子陳氏的死可真就是巧合?真就是命差
還有方才在盧氏府上的那一批“影”字死士。
這一係列事恰巧就發生在長浦橋坍塌之後,而恰巧中的恰巧,那長浦橋的督造就是工部侍郎。
若說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巧合沒有貓膩,他半點也不信。
給出一大概籠統的猜想,大概就是那貪汙侍郎的上頭害怕橋塌一事讓人順藤摸瓜查到了他頭上,因此在江湖上聘請天火教的亡命之徒前來刺殺滅口,製造成被人劫財誤殺的假象。
而滅口前並未取回貪汙的銀兩,因此跟他一般無二,待到街道一解除嚴防就命人來搜尋贓物,以防東窗事發,甚至還可以再歸為自己使用。
李卯摩挲著懷裡那影字令牌,眸光幽幽。
一旁興奮的剪紅春見天煞沉默半天,放下了手裡的金條疑惑問道:“你在發什麼愣?這麼多金條你一點就不興奮?”
李卯回過神,搖搖頭道:“自然興奮。”
剪紅春撇撇嘴:“你當老娘瞎?”
李卯學著剪紅春冷笑一聲,轉身朝水井走去:“那你還問?”
“你!”
“你給老娘下去下去,你去!”
“老娘就是死在這兒也不會再幫你拉箱子!我呸!你個白眼狼!”剪紅春顧不上春光外泄,一邊往懷裡塞著金黃明亮的金條,一邊咬牙痛罵李卯。
“下麵還有四箱,一會撈上來給你分一箱。”李卯跳了下去。
“好嘞。”剪紅春默默將金條扔到了地上,走到轆轤旁嚴陣以待。
“加油剪紅春,你可以的!”剪紅春眼神堅毅,滿是對金燦燦的明天的渴望,早已將剛才的錚錚誓言忘得一乾二淨。
力拔山兮氣蓋世,哪裡還有半點方才的喘氣疲憊之態
這麼一大筆金子,夠她買多少首飾脂粉了?
約莫半個時辰過去。
井水旁的地麵上,剪紅春癱倒在五口紅箱子旁,身上香汗淋漓,顧不上打開的前襟與其中那大紅肚兜,眼神欣慰的拍著紅木箱。
一想到一會兒有一箱就是自己的,她就止不住想笑。
這裡麵一箱子金條,估摸著起碼得有一千兩
李卯則學著先前剪紅春的法子,一箱一箱破開,向裡看去入目儘是明晃晃的金條。
越翻就越是觸目驚心。
李卯翻看良久,終是沒有發現自己想要的賬本之類的機密,歎了口氣隨手斷了一根袖子,扔到了剪紅春胸脯上,旋即同樣靠著紅箱子坐下。
井水的甜腥伴著剪紅春身上的幽香,滋味有些難以言明。
就好像在水溝邊吃蛋糕一樣。
剪紅春按著那半截袖子挑了挑眉,念叨一聲還算你有心,不過見李卯歎了口氣有些納悶,用胳膊肘了肘李卯的腰:“為什麼你看起來不太高興,而且你為什麼來這宅子裡你還沒跟我說。”
李卯側頭淡淡道:“當初長浦橋塌,我有幾個兄弟死了。”
“他盧靖遠,是長浦橋的督造。”
短短幾個字,忽而就讓剪紅春心神忽而一震。
她這才想起來,他們這是在那工部侍郎的宅子裡
而且在水井這麼隱蔽的地方發現了大量的黃金
“你的意思是,盧靖遠貪墨了公款,長浦橋質量才出的問題?”剪紅春抿著唇瓣問道。
李卯默語點了點頭。
剪紅春看著這天煞忽而流露出的沉默,破天荒的語氣柔和幾分:“怨不得你看見了金子都沒半點反應,但他已經死了,想必你那幾個兄弟的在天之靈也會有所告慰。”
李卯搖搖頭,並沒有再和她一介江湖女子再多說什麼。
“對了,劈山宗你搶走的木盒子你開個價,我可以花錢買。”
李卯冷不防提了一嘴。
剪紅春那頭已經用旁邊的繩索栓起紅箱子,利索肩扛麻繩拖著朝外走去。
“這一箱子就夠老娘花了,那木盒子等老娘研究研究,若是以後老娘看你順眼,說不定就白白送給了你。”
“對了,那一千四百九十兩銀子就免了。”
笑話,這一箱金子她都有些不知道該怎麼消化,她可不會塞滿了還硬著頭皮貪得無厭。
不如一會兒就給這箱子藏到外麵那城郊的馬棚,等第二天出去假裝不小心發現了
嗯,此法可行。
“嗬嗬,你還挺大方。”
李卯搖頭失笑,先將這紅箱子放到一邊,準備去喊幾個麻雀營的弟兄,再備一輛拉貨的馬車。
夜裡宵禁,但可以先放到外邊。
夜間,五皇子府。
“他們怎麼還沒回來?”宋啟漫不經心的靠在搖椅上,閉目養神問道。
“稟殿下,可能是那筆銀子藏的地方比較深,耽擱時間。”身後一黑影越過飛鶴屏風,躬身恭敬道。
“我倒是在想,他們會不會碰上了另一撥人。”宋啟緩緩睜開眼睛,指節叩著紅木桌案。
“殿下的意思是?”
“靜觀其變。”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