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 暗無天日(1 / 1)

青石廣場之上,隻見那天煞身姿輕盈,閒庭信步,不斷的躲去那元寶碩大的銅錘,留的身後一地的碎石狼藉。

雖然這身法精妙絕倫,但還是有不少明眼人看出了端倪。

說來也奇怪,其身法雖然鬼魅不凡,但看上去卻始終沒有想要還手的念頭。

隻是一味地躲閃。

難不成是覺得這元寶皮糙肉厚,所以要消耗其體力,最後反撲

他們有些看不明白。

“哈哈哈!隻會跑的鼠輩!”

“灑家還以為你多厲害!結果就是個釣譽沽名的縮頭烏龜!”

元寶語言銅錘攻擊此起彼伏,交換進行,砸的處處坑坑窪窪。

可那天煞好像跟沒聽見一般是半點也不回應,隻是一味躲閃。

一開始人群還給天煞喝彩,但漸漸的都發覺不對味了。

“這天煞是怎麼回事?”

“不清楚,難道是害怕天火教偷襲?”

“這....大家都在這裡看著,我感覺是這天煞年輕氣盛,放下狠話之後卻發現這元寶不好對付,要麼是沒把握贏這才周旋良久,要麼就是想要找破綻,贏得瀟灑些,留住名頭。”

“這有什麼意思?那銅錘本來就遲緩,一直躲還看個什麼勁兒?”

“這天都快黑完了,磨磨唧唧的。”

“但你彆說,這天煞這身法著實是妙,閃躲恰到好處而且看著還頗具美感,隻怕這麵具後藏著個少有的美男子。”

“滾犢子,長得帥頂屁用,咱都是純爺們兒!”

人群嘲諷質疑聲嘈雜如蜂,而那天煞倒也是好心氣,竟是半點難堪迫切都看不出來,仍是一手按住劍鞘,一手自然垂落,風輕雲淡的躲避著那元寶的進攻。

“啥子?這天煞打了半天怎麼連劍都沒出鞘?!”

場中兩人不聲不響,隻是一個身若遊龍,遊刃有餘的躲避著銅錘。

而元寶則是攻勢愈發迫切淩厲,臉色猙獰,銅錘呼聲震的空氣裂響。

與此同時,那一旁的山腰上,一處簡易的石台旁相對坐著一黑一白兩道身影。

黑影頭罩黑帽,渾身上下都被裹在那厚實的鬥篷之中看不真切麵貌。

而對麵那白衣女子頭罩鬥笠,露出兩片不點而朱的柳葉薄唇,以及那光潔如玉的下巴。

女子身旁,立著一以青色發帶綁住的雙馬尾少女,臉頰瑩潤,白裡透紅,一雙圓眼凶中帶怯,正警惕的看著對麵那陰惻惻的黑衣人。

“清璿,你要同本座搶奪這鑰匙?”黑衣人聲音沙啞低沉,聽不出男女來。

那青紗鬥笠女子素手微抬,撫著那三尺赤鋒上的劍穗:“不,慧光大師說了,此物與吾無緣。”

“我自然不會出手相爭。”

黑衣人語氣詫異,指節輕叩石桌:“那你為何還在京城逗留?”

“你不是這愛湊熱鬨的性子。”

鬥笠人撫著紅色劍穗的那白皙玉手微頓,沉默幾息後語氣微冷:“這不是你該問的。”

黑衣人嗤笑一聲,抱胸不屑道:“你以為本座不知道你在這兒逗留是要做什麼?”

“多半就是想看一眼你那被逐出師門的好徒兒。”

鬥笠人神情如常,如那雕塑般一動不動。

黑衣人頭顱微抬,自那兜帽黑暗中掉下來些許飄柔的烏黑發絲

“你那昆侖山的劍子身為一小王爺,結果在廟裡砍了我天火教三十餘地煞,還將拿著陰陽訣的慧光給護走。”

“多次乾涉江湖,連番壞本座大事。”黑衣人眼神冰寒。

“他當初就應該死....”

錚——

赤鋒出鞘,瞬發橫在那黑衣人脖頸間,劍麵微顫,伴有陣陣嗡鳴。

三尺赤鋒通體赤紅,劍尖則是點著一抹幽然翠綠,與某人的翠血有那麼些許異曲同工之妙。

“你我關係雖然不算對立,但你不要找死。”

鬥笠人麵前的青色紗幔如水波般陣陣劇顫。

那語氣終是不複平淡,俱是如冬寒劍光般的無情淩冽。

身後那雙馬尾少女也利落的抽出一把銀光軟劍,凶巴巴瞪著那怪異的黑衣變態。

黑衣人輕笑一聲,想要將那碧朱劍輕輕推開:“開個玩笑,劍主大人莫要當真。”

但碧朱劍卻紋絲不動的穩穩架在其脖頸旁。

“好歹也是這麼多年的交情,如何這般大火氣?”黑衣人又是輕笑兩聲,語氣趨於緩和。

那鬥笠女子似在思索其話中幾分真假,幾息過後終是將碧朱劍挪開,倒懸夾在肋下。

“清璿劍主當初不顧勸阻將那驚才絕豔的劍子逐出師門,如今反倒為其打抱不平,實在是令人費解。”黑衣人慢吞吞的整理著衣領,昂起頭露出些許白皙異常的肌膚。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要驅逐劍子?”

“不關你事。”鬥笠女子言簡意賅,將視線投於那不遠處的青石廣場之上。

“有什麼費解的,劍主大人一直都很關心....”

雙馬尾少女瞪著眼睛回懟,但那鬥笠女子微微一側首,就忙噤若寒蟬的止住了話口,垂首站在身後委屈巴巴。

黑衣人嘴角戲謔,抱胸連連冷笑。

青石廣場上。

天色愈發昏暗,而那天火教的元寶也愈發進攻凶猛,甚至到了歇斯底裡的地步。

而天煞仍是不慌不忙的閃躲。

黑衣人上下打量著那鬥笠女子鼓囊的胸脯和那誘人的腰線,調笑道:“你說說你這身段,怎麼就不想著去找個男人,真是暴殄天物。”

“有這閒工夫閒聊,不如去幫你的天火教。”鬥笠女子視線在那黑衣人身上停留幾息,紗幔下的麵孔浮現幾分疑惑,但看了片刻後又淡淡收回了視線。

而黑衣人僅是瞟了眼就給了評價

“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連劍都不肯出,不是懦弱無能之輩?”

“元寶雖然防守卓越,但方才攻擊間最少露出七十三處破綻,而此人卻遲遲不出手,顯然眼力淺陋,就是夜煞都能將其一擊致命,遑論本座?”

“不過身法不錯。”

“在場除了你無一人為本座一合之敵,本座也隻是壓陣以防萬一罷了。”

“還天煞,真是好大的膽子。”黑衣人冷笑一聲,看了眼祝梓荊懷裡的木盒後,收回視線沒有再看一眼。

鬥笠女子卻是若有所思:“我總感覺他在等待什麼。”

“什麼?”黑衣人挑起眉頭,疑惑出聲。

這個老冤家素來不會無的放矢。

鬥笠人沒有再說話,但也沒有去看廣場中。

對於她而言,這世上能勾起她關心的東西並不多。

仿佛世間萬千不過過往浮雲,不值得她留戀一眼。

天上濃厚的烏雲緩緩並攏,直到嚴絲合縫,再無一絲光芒透出,偶有一二白芒電光於其中醞釀。

一時間天昏地暗。

轟——

那廣場之上傳出聲炸響,與空中天雷巨響重合

塵埃四起,碎石飛射

天煞仍是如雲燕般腳步連點,飄然躲開。

一身熊力的元寶扛著一百來斤的碩大銅錘,大汗淋漓自灰塵中走出,滿臉憤然不屑的怒吼一聲:“你個懦夫!敢不敢抽出你的劍同灑家一戰!”

被拉扯了這麼久也是心裡不滿十分,總感覺他跟個戲子一般被人招呼來招呼去。

明明那落荒而逃的是他天煞,但狼狽不堪的卻是他

那天煞反倒這麼瀟灑,真是氣煞我也

“登徒子這是?”祝梓荊眉頭緊緊擰起,總感覺不對勁兒的很。

這元寶即使皮糙肉厚,但就憑李卯那夜展現出的水平,將其斬殺不過幾劍的功夫。

人群之中不少人都是沒了想再看下去的心思。

他們一而再,再而三的期待天山能夠讓他們眼前一亮,挫一挫他天火教的銳氣,可是這跑了半天都不見他有任何要出招的趨勢。

等的人恁的無聊

元寶捶胸頓足,再次大吼一聲

“懦夫!”

“可敢與灑家一戰!”

元寶裹挾肥肉,一步一撼地的重踏奔去。

其勢頭之猛,大有要一錘將眼前這人一錘砸進地麵,碾作血水之凶猛憤怒。

好似一雄赳赳的攻城車,勢不可擋的撞向前方那修長的人影

有些中立,仍是耐心觀看的人群小聲議論

“這一下隻怕是全力一擊,沒有任何收斂,天煞還會躲開嗎?”

“八成會躲,前麵一直躲避,如今這一下最猛的難道不躲?”

“元寶一身蠻力躋身宗師之流,但也隻是因為笨重這才不能與那些鳳毛麟角的好手比肩,可要真是近身肉搏,一些大宗師都討不得好。”

“跟個蠻牛一般,我光是在遠處看著都心驚膽戰的,蹭一下估計都要躺床上半年,誰敢擋前麵?”

眾人議論紛紛。

但嘴上說的再多,都不如眼裡看的實在。

卻見那眾目睽睽之下,原先側對著元寶的天煞緩緩轉過身子,竟然正對著那蠻熊般的衝撞

忽而一道雷聲炸響

轟隆——

瞬發劈砍而下,將那青石地麵轟的一片焦黑

驟然白光將天煞的片麵具照的猛然一亮

眾人後知後覺,竟然發現那天煞不知為何竟是沒有半點要退的趨勢,反倒兩腿一前一後站立,身子微弓,將手緩緩按到了劍柄。

“他不準備退!”

“他要硬接!”

“他要硬接!”

幾人失聲驚呼,瞳孔地震。

就連遠處山腰上的黑白人影也都將視線投了過來。

元寶渾身發抖,眼睛赤紅。

這懦夫終於是敢直麵他了

正合他意

“吼!”——

踏踏踏——

元寶大吼一聲

天煞不慌不忙,眸子半闔,慵懶自在的緩緩自腰間抽出寶劍。

天火教聖女瞳孔一縮,破音驚呼:“夜煞!攔住元寶!”

夜煞眸光一凝,不知聖女為何這般說,這般緊要關頭他如何能上去阻攔

不過礙於其命令,他還是領命,象征性的消失於原地。

廣場中央。

那龐大的身軀瞬間就撲到了那修長淡定的人影前

卻見那天煞仿佛沒有看見逼近的龐然大物般。

黑發如墨,於昏暗天地間隨著雷風飄起。

金邊黑袍颯颯狂舞。

那銅錘破裂空氣,直直迎麵砸來

呼——

“不要!”——

場中幾道女聲不約而同同時響起,但無事於補。

嘭——

銅錘重重砸下,掀起潮濕之塵灰

崩裂之碎石

掩蓋住了所有景象

一時間視聽閉塞,無人可窺其中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