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曾幾時。
她竟然成了旁觀者,看著這樣戳心戳肺的一幕。
刹那間,蘇念幾乎有氣急攻心之感。
明明曾經,一直都是溫迎看著她站在陸謹川身邊的!
她忽然就明白了陸謹川為何一直沒有出來見她,想必溫迎沒少作妖耍心機拖著他!
蘇念的眼神太過刺人,溫迎側頭看向她那邊時,眼眸清冷漠然,站在那處台階上,幾乎是居高臨下俯視著對方,看著蘇念那微顫的嘴唇,以及氤氳怨恨的眼神。
對方如今,已經不複曾經的光鮮亮麗與傲慢。
蘇念也深刻感受到了一種侮辱性的落差感。
讓她愈發難受。
本想搏陸謹川的心疼淋了雨,而現在,自己狼狽的一麵卻被正在被照顧的溫迎看在眼裡!
溫迎其實挺意外的,如今的蘇念與過去大相徑庭。
可她生不起半分同情。
反而覺得。
不過是善惡有報。
直到現在,她從蘇念神情裡看到的並非知曉自己犯了什麼錯,而是怨恨憤怒。
她便明白,有一類人的思維從根子上就是扭曲不可理喻的。
“不需要,現在需要你關心的另有其人。”溫迎沒多看蘇念一眼,身上外套也沒真打算穿,她當然知道如果她真的穿著走對於蘇念也是一個衝擊,可她覺得,沒必要搞這種無聊戲碼,他們的問題,她半點不想摻和。
雖然……
她現在有感受到他們二人似乎,並沒有她預想中那麼親近。
陸謹川看著溫迎冷淡的眉眼,她脫掉外套之後便頭也不回地上了車。
溫迎確實沒打算好奇他們兩個什麼情況。
直接開車離開。
陸謹川就站在那裡,看著她那輛車消失在夜色之中。
蘇念完完整整看著他的神情,哪怕陸謹川從頭至尾都沒有表現出什麼外放的情緒,他素來是心思難猜,她忽然覺得,她從未了解過他,可現在,基於女人天生第六感,她驟然想到……
陸謹川對溫迎……好像從未明確表示過厭惡和排斥。
陸謹川緩緩收回目光,單手抄兜地看向她。
蘇念對上那個眼神,忽然覺得脊背發寒。
她猛然發覺一件事。
陸謹川一直以來看她的眼神,從來都是如此的,從頭到尾都沒有過變化,可直到此刻,她才驟然察覺出了那平靜眼神下並未隱藏過的薄情……
“謹川……”蘇念渾身發寒,剛剛對溫迎的怨恨瞬間被一種恐慌覆蓋:“是不是溫迎故意跟你說了什麼你才會這樣?”
陸謹川並未表態。
一輛車就在蘇念旁邊停下。
薑黎打著傘下車。
徑直走到了蘇念身邊,遞給蘇念一份文件:“蘇小姐,這裡有一份你簽署過的協議,麻煩你過目。”
蘇念回神,冷著臉看向那份文件。
在看清內容時候。
她臉色劇變。
是一份對賭協議。
當初陸謹川以投資人身份幫她開矢渝領航時候,她允諾他,兩年內給他一份完美的答卷,陸謹川說他不在意這個事,程慕提議簽署對賭協議,說更像是兩個人之間情趣般,達成了怎麼都好說,如果達不成,就乾脆把自己賠給陸謹川。
那時候她隻當玩笑話。
卻也認可這份對賭協議,因為,她知道陸謹川投資不少,她也想要證明自己能力,不想讓外人覺得她是完全靠他,想用自己硬實力堵住悠悠眾口,便跟陸謹川商量,乾脆以她個人名義簽署一份,類似於軍令狀了,若是達不成業績要求,亦或者公司出任何差錯,她個人主動向陸謹川支付投資款的70%作為補償。
陸謹川卻說70%沒必要,他修改成了30%,不想給她太大壓力。
細則與公司無關,僅是她個人簽署。
以至於現在……
薑黎冷靜看著她說:“這份協議是蘇小姐個人名義簽署,與公司主體無關,蘇小姐這邊需另外支付6000萬。”
蘇念神色一寸寸僵硬,最後到慘白。
她甚至忘記了這一份她個人簽署的對賭,以至於,哪怕矢渝領航換了主人,這份對賭也隻在她個人身上生效。
當初陸謹川一直沒提過這件事,她也默認他不打算與她清算。
沒想到,她窮途末路之時,這份對賭協議突然現身——
完全會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蘇念難以置信看向那邊的陸謹川:“謹川,你跟我開玩笑是嗎?”
陸謹川舉著把黑傘,一步步走了過來,隔著一道門看著她。
神情與過往無異:“如果確認好了,就回去吧。”
蘇念呼吸淩亂,雙目泛紅:“謹川,你這是……什麼意思?”
陸謹川眼眸微垂,就那麼看著她,深黑的眼瞳透著雨夜的薄冷。
蘇念卻覺得世界觀在那一刻崩塌,她失態地上前抓住門的護欄:“我們談談好嗎?我承認,我不應該在魏老那邊動那種心思,這件事確實讓你也難做,可我們明明……已經確認了關係,那天我已經把自己交給了你,謹川,你彆這麼跟我開玩笑。”
他們過了這麼久才確定了關係。
明明一切往好的方向發展了的!
程慕和霍晉然他們的態度她完全可以無所謂。
唯獨陸謹川。
她不接受!
在這個節骨眼陸謹川這邊要跟她算對賭協議的事,會要她的命的!
陸謹川看著她,甚至他並未有任何與過往有差距的地方,就那麼雲淡風輕地意態:“我們,什麼關係?”
一句反問。
讓蘇念愣住。
望進他眼眸裡,似乎有徹骨的寒冷吞沒了她。
哪怕曾經他也是這麼看她的,可……直到這一秒,她才感受到深處那種從未改變過的隱晦的冷漠。
“你不是已經接受我了嗎?那一晚,你對我很熱情,你明明就喜歡我。”蘇念緊緊盯著他,哪怕一個事實擺在眼前,她都想要想方設法找個借口回避,她明明已經得到了他,溫迎那種無趣的女人明明跟她沒得比。
陸謹川仍有修養,隻是這份修養之下,是刻入骨髓的冷酷,“蘇小姐,你與他人的露水情緣,與我何乾?”
蘇念震愕得瞪大眼。
“彆人……?”蘇念嘴唇抖了下:“不是你?怎麼可能!”
那天在遊輪上,他沒有明確否認這件事的!
否則她也不會覺得,她跟陸謹川已經修成正果,他會跟溫迎離婚是板上釘釘,他會娶她……
他平靜看著她,嗓音沉冽:“我似乎從未說過,我有對你有什麼男女之情,又從何時確認過關係。”
她不敢置信,直到這一刻,才感受到一種無力的絕望。
曾經無數次在溫迎麵前以他“女朋友”自居炫耀,她以為,陸謹川是認可她身份的。
所以她除了上次提結婚,從未提過這個話題。
因為以前的她十分確信,溫迎那種女人與她沒辦法相提並論,選擇更優秀的她才夠合理。
可現在發生的一切……
讓她不受控製地想,這些時間以來發生的事,被她內心深處排斥的某種懷疑,漸漸壓不住……
“薑黎,送客。”陸謹川多餘的話也沒有,神情沒變化,仍舊是那個他。
仍舊迷人,卻多了致命的危險——
蘇念不敢置信地看著他挺拔頎長的背影。
薑黎微笑看向狼狽的她:“蘇小姐,如果你沒錢補償,那麼,請將陸總買的房子歸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