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珠和【噓!】鬼就在附近!
它們應該離開工坊沒有多久。
判斷完形勢之後,陳極沒有立刻出去。
他拿出手機快速地給自己正麵拍了張照,另一麵的臉還維持著之前的狀態,潮濕而蒼白,緊閉雙眼,表情凝固。
收回手機。
隨後,他沒有猶豫,要將自己和正麵的鬼調換位置。
哢嚓
伴隨著骨骼擰動的聲音,正麵的臉忽然睜開眼睛,徹底撕破了原本的偽裝。
它的眼裡帶著濃濃的怨毒,似乎很不甘心。
“不。”
雖然聲音和陳極一模一樣,但語氣卻聽上去極為陰冷,明顯不是人類。
但即便這樣說,它的臉卻在不受控製地淡化,先是嘴,再是鼻子,直到眼睛也被抹平,整張臉徹底平坦。
幾秒鐘之後。
新的五官浮現在上麵。
陳極睜開眼,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又一次恢複成正常人的模樣。
“你關閉了詭物?”杜聽風這才出聲。
雖然依然臉色蒼白,但皮膚看上去很乾燥,陳極應該是把自己的臉從後腦勺換到了前麵。
“沒有。”陳極搖了搖頭:“隻是暫時換了位置。”
“.......它好像不願意。”
田清禾有些起雞皮疙瘩,這過去才沒多久,陳極的A詭也開始不受控了。
“你確定能這樣?”杜聽風敏感地察覺到了不對勁:“你的臉比死人還白。”
“沒事。”
陳極活動了下胳膊,感到自己的脊椎傳來一陣寒意,就像是長時間浸泡在河水裡一樣。
他看了眼表,大概估算了一下時間。
五分鐘左右。
這是保持溺死鬼為主位的最長時間。
之後它會開始反噬,試圖悄無聲息地頂替陳極。
就像賈古河域裡的旅行團一樣。
一旦陳極被悄然替換,他的身體就會徹底被替死法控製。
隻要溺死鬼為主位,陳極幾乎死不了。
但和他之前所想的一樣,使用這個詭物必須萬分小心,這隻鬼太狡詐,即使反噬也不會露出任何動靜。
正常來說,這個時候,詭物已經沒法再用了,一旦為了保命再次把溺死鬼換做主位,那隻鬼就絕不可能再換回來。
同時,一直保持著人鬼共存的狀態,即使使用者自身成為主位,也會被影響。
他沒有將這個隱患告知大家,而是示意先出去。
幾人立刻走進隧道,和進工坊前一樣,隧道內紅燈閃爍。
車站方向依然沒有亮起燈。
陳極剛剛看表的時候推算了一下,現在離他們最開始下車已經過了兩個小時。
也就是說此時對應車站內的時刻表,應該是淩晨4:30-5:00之間。
還有一個多小時,黑山站的大廳就會打開門。
他們能進入黑山。
黑山裡的鬼也能進入車站。
如果再加上【噓!】和念珠鬼,即使他們這邊這麼多人,也照樣沒有一絲活路。
不再猶豫,陳極抬起頭,呼吸微微滯住。
在他們前方幾百多米的地方,一個骷髏一般的身影,正光著腳,像是朝拜一樣,跪在地上。
警示燈打在它的身上。
那身灰撲撲的僧袍如同被染了血一般猩紅。
三人對視一眼,謹慎地往前走去。
但就在這時。
鬼忽然動了。
它緩緩挺直身體,站了起來。
什麼東西從它懷裡墜到地麵。
撲通。
鬼往後退了一步。
又是一步。
保持著背對著眾人的姿勢,倒退著一步步靠近!
也就在這時,隨著那隻鬼距離的逐漸縮短,田清禾眼前一花,緩過神時,瞳孔不禁一縮!
鬼原本跪著的地方,孤零零地擺著一隻運動鞋。
款式很熟悉。
那是韓冰的鞋!
“韓冰死了?!”
田清禾腦海中轟的一聲作響,但立刻就反應過來,不對!
如果韓冰被抓住了,鬼不會還保持著背對他們的姿勢。
這證明【噓!】鬼的五官還在念珠鬼的臉上。
另一邊,陳極已經打開畫,上麵的圖案又變了。
轉為俯瞰視角。
畫中是一條長長的隧道。
隧道的前方,一個模糊的黑影正在倒退著往右走;中間是三個光點,而男人正在隧道的後方,臉上空白一片,沒有五官。
他正在踏進一扇鐵門裡。
這幅畫已經不是暗示了,而是明示!
韓冰還沒有被抓住,他不知為何反方向逃跑,躲進了一扇鐵門裡。
所以鬼才往後退去。
陳極心中頓時一沉,很有可能和他之前的猜測一樣。
叔叔他們撞見了鬼,無力再護住韓冰,隻能選擇將他送往一處新的空間。
但其他人呢?
暫時擱下這個問題,三人大概明白了現在的狀況,立刻轉過身,朝著更深處的隧道奔去!
也就在轉身的一刹那。
田清禾心中猛地一悸。
一種不知從何而來的驚悚感,瞬間席卷了他的全身。
另一邊的杜聽風,也是如此。
與此同時,身後忽然響起一種奇怪的聲音,輕飄飄的,但是頻率很快,就像節拍器壞掉了一樣,不斷重複著:
啪!
啪!
啪!
隨後徹底連成了一片——
啪啪啪啪啪!
三人頓時汗毛豎起,腦海中同時揚起一副詭異的畫麵:
就在他們身後,那隻鬼背對著他們,雙腿反方向擺動,速度快到腳步聲都連成了一片!
陳極拔腿就跑!
他們原本的計劃是摸清這隻融合鬼的禁忌之後,再想辦法接近它,取走五官;但看如今的情形,這隻鬼完全沒有絲毫忌憚的意思。
很明顯。
它認為就算靠近了陳極幾人,他們也摸不到它的正麵。
與此同時,那股心悸感越來越強烈,陳極還好,杜聽風和田清禾已是麵色蒼白,全身雞皮疙瘩暴起。
田清禾突然想起來,第二幅畫中,那隻鬼,就是在男人身後。
這幾乎和現在他們的狀況一模一樣。
兩個畫麵詭異的重合,讓田清禾心中的恐懼感達到頂峰,他不知道被鬼抓住後會發生什麼,隻知道一定比死還恐怖!
“彆怕!”陳極步伐飛快,餘光瞥見了田清禾恐慌的表情:“你們有陶俑,它沒那麼容易打碎——”
哢嚓。
陳極的話還沒說完。
原本包裹著田清禾與杜聽風的陶俑外殼上,突然出現一道道的裂痕。
裂痕在以飛速擴大。
直到完全龜裂。
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隻聽見轟的一聲,兩具陶俑都在同一時間,驟然化為塵土!
兩個渾身沾滿泥土的身體驟然暴露在空氣之中。
陳極頓時愣住了。
杜聽風一秒都沒停留,拉著田清禾,就大喝一聲:
“跑!”
沒了陶俑的保護,就意味著他和田清禾又要再一次麵臨【嘔臟】的威脅。
那可是即死的詛咒!
陳極的眼裡閃過一絲困惑,但還沒來及多想,身後連綿不斷的腳步聲,就驟然放緩。
啪。
停住了。
與此同時,在場的三人大腦中都突然冒出一個念頭:
念珠鬼
要發動【嘔臟】了。
千鈞一發之際,陳極的餘光中,忽然出現一扇被推開的鐵門。
這無疑是韓冰之前逃進的門。
也是隧道裡第二扇能打開的鐵門。
伴隨著死亡即將來臨的巨大恐懼,三人立刻奔向鐵門內!
鐺!
門被重重地關上。
田清禾一下全身脫了力。
他倚在門上,隻感覺自己僅剩下的那顆肺像是要炸開一樣疼痛。
杜聽風也是心有餘悸。
門外再度傳來隱約的腳步聲,帶著一絲暴躁,【噓!】和念珠鬼似乎暫時進不來。
但三人的直覺都告訴他們,也隻是暫時。
杜聽風抬起頭,凝望著麵前長長的走廊。
牆皮泛黃,冷冰冰的消毒水味彌漫,儘頭處是一座覆蓋著白布的擔架。
擔架旁邊還有一扇門。
走廊上用方正的紅字刷著標語:
【以講衛生為光榮,以不衛生為恥辱】
這是一所六七十年代的.....醫院。
陳極皺了皺眉。
他想到那張照片裡,僧侶鬼所在的醫院了。
但不對啊,如果這裡真的直通那座醫院,念珠鬼不可能進不來。
思索之中,他將畫打開。
裡麵的畫麵又一次出現了變化:
一張普通的病床。
上麵躺著的人,全身被白布覆蓋,就像是已經死了一樣。
床頭前還貼著一張照片,照片上的人沒有五官,旁邊寫著:
【韓冰】
陳極的視線投向走廊儘頭的那副擔架。
“現在怎麼辦?”
田清禾的呼吸慢慢平複,他瞥了眼畫,眼裡閃過一絲迷茫。
“......韓冰應該就在醫院裡。”杜聽風轉過頭,詢問地看向陳極:“先去找他?”
“嗯。”
陳極猶豫了兩秒,還是點了點頭。
他總感覺哪裡不對勁。
也就在這時。
身邊的杜聽風,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
“陳極......”他遲疑地道:“你的臉,很濕。”
“我知道。”
陳極沒有多說。
他手一抹,就將臉上的水珠擦掉,溺死鬼還在嘗試反噬。
但他現在暫時還不能關閉替死法,一旦關閉,最後的保命能力就沒了。
他有方法能在不被替換的前提下,再次將溺死鬼轉為主位。
隻不過這個方法隻能用一次。
不是現在。
沒有多說,三人往前走去,逐漸靠近那副擔架。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擔架旁居然貼著一張病曆:
【患者:韓冰】
照片上是一張沒有五官的男人臉。
“......這麼輕易就找到了?”
杜聽風不相信。
他緩緩揭開白布,頓時聞見一股再也無法被消毒水所掩蓋的濃鬱屍臭。
一團毛糙枯黃的頭發,映入眾人眼簾。
這明顯不是韓冰。
杜聽風嘴角抽了抽,一下將整個白布揭開。
一具三四十歲,骨瘦如柴的女屍,暴露在他們眼前。
她死之前必然經曆了巨大的痛苦,雙眼黯淡無光,死死地瞪大著,手痙攣地抓著床單,力道之大,甚至把床單都給抓破。
而病曆也在他們看見這具屍體後,出現了變化。
上麵的黑白照片裡,突然出現了一張削瘦的人臉,臉色發灰,呆滯地看著鏡頭。
正是這具屍體的臉。
杜聽風輕歎一聲,將白布輕輕蓋上。
這具擔架明顯在誤導他們。
他轉過身,看向擔架旁緊緊關著的病房門,但就在這時,田清禾顫抖的聲音,忽然響起。
“這具屍體.....我認識。”
“什麼?”杜聽風以為自己聽錯了。
田清禾又重複了一遍。
他頓了頓,才恍惚地說道:
“是我第一個域裡,死掉的隊友。”
這話一出,陳極頓時愣住了:“你確定?”
“嗯。”
田清禾輕聲道:“她叫徐聰。”
說著,他的視線緩緩移向病曆本。
果然。
照片下麵,韓冰的名字,已經悄然變為:
【徐聰】。
“......”陳極和杜聽風快速地對視一眼。
沒再多說,他們立刻打開一邊的病房門。
這條走廊隻連著一扇門。
頓時,三人的呼吸就滯住了。
門後的空間堪比一座禮堂,裡麵密密麻麻,擺了至少幾十張病床!
每一張床,都覆蓋著白布。
床和床之間,被一道道臟兮兮的布簾隔開。
水泥地上散落著生鏽的吊瓶杆和棉布口罩,除此之外,看不見任何醫護人員的身影。
空氣中的死氣幾乎化為了實體。
這裡隻有一具具屍體。
陳極快步走上前,揭開第一道布簾,果然床頭的病曆上,還是【韓冰】的名字,和一張沒有五官的人臉照片!
翻開裹屍布。
陳極沉默了。
這具屍體他認識。
是複讀中學域裡的......龔長青。
被方佳割下的頭,表情驚駭萬分,拚接在他原本的身體上。
杜聽風緩緩走了過來,望著這具屍體,眼裡露出一絲複雜。
他也進了複讀中學那場域。
病曆上的名字,也悄然化為龔長青。
將白布重新蓋上,三人麵麵相覷。
拿出畫,畫麵還是和之前一樣。
這證明韓冰確實在醫院裡頭。
很明顯,就是要他們一張張病床去檢查,才能找到真正的韓冰。
通過病曆去看沒有用,每張病床上的病曆,最初都是韓冰的名字和照片。
隻有揭開裹屍布,認出是誰,病曆上的信息才會修正為屍體真正的身份。
可為什麼?
韓冰為什麼要藏在屍體之中?
這扇鐵門裡的場景不算恐怖,但陳極卻完全無法理解,為何醫院的屍體,全是他們三人以前域裡死去的隊友?
他緩緩走到下一張病床前,正要揭開布,身形卻忽然一僵。
隨即,像觸電一般猛地收回了手!
不對!
-----還有一章